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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本命神通藤杀术!万水千山总是缘!


  华美纺织厂,2号仓库。

  车夫贾三站住脚步,将黄包车稳稳地停了下来,一边用汗巾抹了一把额头不断渗出的豆大汗水,一边对车上的女人恭敬道:“小姐,华美纺织厂仓库到了。”

  “嗯,你辛苦了。”

  司藤站起身,微笑着从钱包中取出一枚银洋,优雅的走到贾三身前,将银洋放到他的手心道:“不用找了,这是赏你的。”

  “哎,哎哟,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您可真是太大方了,能够遇见您,那可真是我的福气呐。”

  “行了,拿了钱就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司藤头也不回的道,说话间,人已经来到了仓库大门处。

  “哎……哎!”

  贾三一愣,他原以为对方之所以这么大方,是打算让他在外边候着,一会再由他拉回去呢,谁曾想……

  “怎么还不走?”

  司藤立身于大门处,却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侧过半边脸,质问贾三道。

  “啊,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贾三顾不得琢磨许多,当即拉起黄包车离开了华美纺织厂,待走远后,他口中忍不住哼起了小调,整个人很快沉浸入意外获得两块现大洋的巨大惊喜中。

  确实是个大大的惊喜。

  在租界,像他们这种在底层讨生活的小人物想要赚点钱,那真是谈何容易,一块大洋,如果抠搜一点,都够他一大家子小半个月的开销了。

  有时候他辛辛苦苦一个月,都未必能挣得到1块大洋,就更别说2块了。

  可今天却仿佛是他的幸运日一般,先是那名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子,再又是眼前这名美丽不可方物的小姐,出手竟都是如出一辙的大方,他有多久没遇到过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了?

  是一年还是两年?贾三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知道,像这样的好事,他的同行们两三年都未见得能碰上一回,可今天,却一连让他碰上了两回,这种几率,就好比买彩票中了500万大奖一样,又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呢?

  当然,两块银洋的购买力肯定不能和五百万相提并论,但是在民国时期的旧上海,谁也不能低估了两块现大洋在底层人民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以1912年的北京为例,一块大洋能买60斤普通大米,也可以供6个人去东来顺吃一顿羊肉火锅。

  而彼时,作为全国经济中心的上海,虽然物价比以北京(1928年以后称为北平)为首的北方城市足足超出了10-20%,但即便是1914年,一块大洋在上海地区依旧能买到44斤大米,可供5个人去中档的西餐厅,吃上一顿丰盛的西餐。

  不过随着国民政府日趋腐败,以及四大家族囤积居奇、不断扰乱市场经济,物价开始伴随着社会动荡不断上扬,就连大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市场冲击,持续出现贬值情况,并且开始一路下跌。

  当时间来到1931年,一块大洋在广州近郊只能买到25斤大米或者20斤豆角。

  等到了1937年,一块大洋在成都市区更是仅能购买16斤大米,或者17斤面粉,或者5斤猪肉,或者40个鸡蛋,或者45斤大葱,或者47斤包菜,又或者5斤白糖等等。

  大洋的价值几乎可以说是在以一个肉眼能见的速度缩水。

  不过无法否认的是,大洋的购买力虽然随着地域和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但终归属于“值钱”的硬通货,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点,不管是谁,只要几十块大洋花出去,总能买到一大堆好东西。

  所以贾三得到的这两块现大洋,其价值固然今非昔比,但就他这种市井小民而言,依旧价值不菲,都够他一大家子大半个月的嚼用了,也算是小发了笔横财。

  值得一提的是,1938年的上海,刚经历淞沪会战不久,这场非正义的战争致使上海物资严重紧缺,物价更是一路飞涨,就连一向坚挺的大洋也跌出了历史新低。

  事实上,战后的上海,各类物资都受到日军严格管制,就算是食物,老百姓也有钱都买不到,几乎是一夜之间,无数上海市民都被迫沦为了难民,然后全部涌向了租界。

  上海租界直接关系到列强的在华利益,就算是日本政府也严令日军不得与租界当局发生冲突,所以在各方的默契下,上海租界竟意外成为了战争中难得的避难所。

  有数据表明,高峰时期,上海租界内难民数一度达到了70万人。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就会好奇了,小小的租界,如何能承载超过70万的难民呢?

  该说不说,上海租界可一点都不小。

  其中,光法租界的面积就高达15150亩(约10平方千米)。

  至于公共租界(英美租界,含日租界),那就更大了,巅峰时期,它的面积曾一度扩张到了夸张的33503亩(22平方千米),如果不是国内后期爆发了一系列的反帝爱国运动,租界的面积最后会扩张到何等地步,这谁都说不好。

  因为租界的存在,所以上海即便被日军占领,但除了中国船只不能继续往来长江外,欧美国家的船只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依然能够自由通航,商业贸易更是影响全无,每日都有海量物资输入,别说涌进来区区数十万的难民,就是上百万,对于整个上海租界而言,不能说没有丝毫压力,但至少一点问题都没有。

  事实也是如此。

  诚然,随着大量难民蜂拥而入,租界内部的货币体系也不可避免地遭受剧烈冲击,致使租界物价也随着外界大幅上涨,但是这种上涨,就银币的整体价值而言,比例还算不得多么夸张。

  至少像贾三这样的底层小市民,还是可以通过2枚大洋买到不少好东西的,起码粮食方面不用担心和外界一样有价无市。

  只可惜,2枚大洋可不是那么好挣的。

  尤其是像贾三这样的黄包车夫,辛辛苦苦拉一趟车也就能挣个2至3枚铜元,就算他肯下死力气,也没有那么多生意给他做。

  更别说这一行内卷也是相当严重,几十万难民都要讨生活,贾三的竞争对手可想而知会有多少。

  否则,黄包车的生意真要好做,贾三也不至于要蹲守在第三等人居住的普通弄堂外招揽生意了,显然,他混得并不如意。

  毕竟,只有居住在花园洋房和高级里弄中的一二等人,在出门时大概率才会乘坐黄包车,以他们的收入水平,自然不会在乎几个铜子的花销。

  而三等人居住的下等里弄居住的却都是些精打细算、恨不能一个铜板掰两半花的主,想从他们的牙缝里扣出几枚铜子来,不比从葛朗台的牙缝里扣出点东西来的简单。

  其实,黄包车蹲点的最佳位置还是二等人居住的高级里弄,以及旅馆、饭店、西餐厅包括医院、电影院等主要消费场所。

  这不奇怪。

  能居住在花园洋房里的固然都是些不差钱的主,但恰恰是因为他们太有钱了,结果反而对黄包车缺乏需求。

  毕竟,以他们身份地位,出门自然有豪车相送,又哪里用得着什么黄包车呢?

  实际上,他们家中不但配有豪车和司机,就连佣人、厨师包括园丁等服务人员也都一应俱全,阵容堪称豪华。

  当然,话虽如此,但也不排除他们哪天有特殊情况,又或是来了闲情雅致招一辆黄包车换换口味。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这样的机会一定非常稀少。

  也许这些大老爷们出手会非常大方,但是做车夫的那都是要讨生活的,谁会一天到晚闲着没事跑到这里来碰运气呢?

  由此可见,贾三的运气究竟有多好了,竟然能在租界内公认的没有油水可捞的低级里弄获得2枚大洋的打赏,这要是说出去,恐怕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

  不过他可不会这么傻。

  真要说出去了,这两块大洋还是不是他的,可就真说不一定了!

  要知道,干他们这行可都是要托庇于帮会的,否则就别想安安稳稳的讨口子,所以普通人想在租界讨生活,只有两条路,要么就老老实实交保护费,要么就干脆成为帮会。

  贾三上有老下有小,自然不愿意加入帮会过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便只能老老实实在青红帮为他划定的区域内干苦力,同时每月按时足额上缴保护费。

  按照青红帮订下的规矩,贾三每个月要交纳3角小洋的保护费,这里的3角小洋可以理解为0.3块银元,如果兑换成铜板的话,大概在150枚—200枚之间。

  其实早在民国初年,也即20世纪初,铜元的购买力还是相对可观的,这个时期,一枚银元可兑换128枚至140枚的铜板,往往七八枚铜板就能让一家三口吃上一顿不错的午餐。

  那时节,寻常百姓之家一般生活所用的都是铜元,能够用银角和银元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但令人遗憾的是,到了三十年代后,铜币的购买力开始大幅下滑,为了稳定经济,湖南、四川、北京、山东等各省开始在最低面额为10文的铜板的基础上又铸造了20文铜板。

  但就是这种20文面值的铜板,此时也需要230枚至300枚,才能换取一块现大洋了,由此可见,当时通货膨胀已经到了何种田地。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等到了民国末年,铜元的价值就更是一落千丈、堪称断崖式暴跌,一度沦落到500至600枚才能换取一枚现大洋的地步。

  而贾三,就很不幸的处在了这个铜元最不值钱的时代。

  想他辛辛苦苦拉一趟车,也不过就挣个2至3枚铜元,结果青红帮光每个月光抽头就多达一两百铜元,说是敲骨吸髓也不为过。

  可偏偏青红帮给他划定的揽客区域又是消费能力严重欠缺的低级里弄,有时候他即便是蹲上一整天,也未见得能够做成一两单的生意。

  这样的日子要是过多了,一个月下来,他顶多也就勉强缴纳个保护费,想要养家糊口却是千难万难。

  青红帮却不管这么多,每个月该上缴的费用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没办法,为了维持生计,贾三一家只能不断变卖家产,可他们贾家在逃难之前也只是普通人家,又能有多少家底可供变卖呢?

  就算手头上有几件祖辈赖以传家的金银首饰,当初为了能在租界站稳脚跟,也一早就变卖掉了,哪里还能存到现在?

  迫于生计,家中等米下锅的贾三只能向青红帮借取高利贷,世人皆知高利贷,利滚利来要人命,贾三又何尝不知呢?

  可就算明知这是饮鸩止渴,贾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这么做。

  因为借了,他们一家尚能苟活几个月,可要是不借,不出几日,他们一家老小都要活活饿死!

  鉴于铜币与日骤减的购买力,贾三狠了狠心,又咬了咬牙,直接从青红帮借取了一块现大洋,而这,也是他所能借取的极限。

  显然,在青红帮眼中,就是这一块大洋,贾三日后也未必能够偿还得起,又何必再额外浪费钱财呢。

  其实,若不是贾三走了大运意外获得了两块大洋的赏钱,想要还上青红帮的高利贷,无异于痴人做梦!

  就是这两块大洋晚来几天,贾三一家人的命运也会和大多数破产难民一样,在生活的逼迫下或卖儿鬻女或沦为娼妓,从此再难有翻身之日。

  有一说一,贾三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因为此时距离他借取高利贷还尚未满月!

  要知道,他从青红帮借取的高利贷可是按月计算利息的,一旦逾期未还,超时部分即便不足一月也会按照个一个月来计算。

  也就是说,届时,贾三需要偿还的本息就不止2块大洋了,而是在此基础上再次翻番,变成4块了!

  倘若贾三一直无力还款,这个利息还会不断滚下去,直至滚到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

  毫无疑问,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不仅仅是贾三,包括整个贾家,以及贾家的子子孙孙,从今往后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永世不能翻身。

  这确确实实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任你如何勤恳本分,任劳任怨,起早贪黑,也休想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甚至于就连满足温饱这种作为一个人最最基本的底线需求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多少和贾三一样的劳苦大众,他们如同包身工一般终日劳作,却逆来顺受又容易满足,可这吃人的世道却愣是要将他们逼入绝境、赶上绝路,竟是连一丝生机都不肯给他们留下。

  至始至终,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就豁出性命推翻压在他们身上的三座大山;要么就彻底被这暗无天日的社会制度吞噬殆尽!

  贾三是幸运的,但同样他也是不幸的。

  说他幸运,是因为他意外获得了2块大洋,得以暂时摆脱困境;

  说他不幸,是因为只要这万恶的旧社会一日不被根除,有朝一日,他还是会被人逼得走投无路,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贾三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又怎会管不好自己嘴巴?这种事情一旦流传出去,指不定青红帮的那群杂碎会怎么巧取豪夺呢!

  更遑论这两块大洋他还要用来偿还青红帮的高利贷,这是关乎他一家老小生死存亡的大事,根本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不过这两块大洋虽说是帮贾三解了燃眉之急,可却解不了他长期所要面临的艰难处境。

  事实上,从青红帮借来的那块大洋,早在3天前就被他消耗一空,手中这2块却要偿还债务根本动用不得,用不了多久,他和家人便要重新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所以贾三虽然拿了赏钱,但并未开心多久,就又开始愁云密布,唉声叹气起来。

  走着走着,他突然把心一横,又再度折回华美纺织厂,这倒也未必就是他心生歹意了,其中还存着一份想要回去碰碰运气的心思,万一那位小姐还要用车呢?以她的阔绰,说不定回去还能赏他一块大洋呢!

  当然,促使他返回的也不仅仅是大洋,还有那怎么都摁不回去的好奇心!

  如果贾三听说过一句西方谚语:Curiosity  killed  the  cat(好奇心害死猫),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好奇了,可惜他偏偏没有!

  其实也难怪,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中待着,而是趁着夜色来到荒郊野外一座渺无人烟的废弃工厂,要说这当中没点猫腻,贾三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随着臆想,他脑海中甚至已经脑补出说书匠口中千金小姐半夜私会穷小子的桥段,一想到其中令人血脉喷张的情节,贾三心中就跟被猫爪子挠了一般的难受,就连脚步都禁不住跟着虚浮起来。

  ………………

  再说司藤,见贾三走远后,便又重新将目光聚焦于眼前的仓库大门上。

  说来也怪,原本紧闭的铁门在司藤的目光下竟然缓缓洞开,伴随着“咔啦咔啦”不停作响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也尤为诡异!

  但是司藤却似乎见怪不怪。

  她毫不犹疑地一脚迈入其中,聘婷袅袅地迈着优雅的步伐,一点一点地深入其中,直至被黑暗完全吞噬,而铁门在这时也适时缓缓闭合,在“咔啦咔啦”的摩擦声中重新恢复平静,似乎从来都未曾打开过一般。

  “你来了。”

  黑暗中,一道月光突然从漏空的天顶透射而入,打亮了黑暗中一道浑身上下被一件黑纱笼罩的曼妙身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女人。

  但令人侧目的是,她那慵懒却又不失魅惑的声线,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释放诱惑,即便她的面貌被头巾遮掩,也会不经意间让人生出这样的判断:这或许还是一名倾国倾城,论姿容气质丝毫不下于司藤的女人!

  “是的,我如约而来,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是什么了吧?”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神秘味道的女人,司藤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话里话外更是传达出一个讯息:二者实际上早就相识。

  “唉,你为何总是这般咄咄逼人,成全我们当真有那么难么?”神秘女人幽幽一叹,心中的哀怨恨不能通过这一声叹息全部释放出来。

  “白英,人妖殊途,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就算有,也只是一段孽缘,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司藤突然一言道破神秘女子身份,原来,她就是白英!

  “司藤,我和琰宽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为了他,我可以放弃一切,你不要再逼迫我了!”

  “白英,你疯了吗?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司藤怒斥道:“为了区区一介凡人,难道你连苅族的身份都要抛弃么?你考虑过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和代价了么?”

  “就算是死,我也要爱。”

  白英决绝道:“司藤,你不懂爱,我不想再做妖了,那种被人追杀被人厌恶的生活我真的是过够了。

  与其清心寡欲的活上千万年,还不如一世红尘及时行乐,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才是我的追求,所以你不要再阻止我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够了,我到这里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司藤冷冷地盯着白英,俏脸含煞道:“看来,你是铁心如此了,我们已经没得谈了。”

  “你说呢?”白英不为所动道。

  “既然如此,看来得绝了你这念想才行。”司藤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要做什么?”白英心中一紧。

  “我劝不动你,那就只好去找那个让你动了凡心的男人了。”司藤冷笑着,转身就要离开。

  “你敢!”白英惊怒道。

  而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根粗状的藤条竟然凭空出现,端部更是异化成为一道尖锐,猛地朝着司藤的后心扎了过去。

  “啊!白英!你果然对我动了杀心,你怎么敢,你竟然敢……”

  司藤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双目几欲喷火,而那道尖锐则被她召唤出来的藤网死死地束缚住,根本不得寸进。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杀他,我就敢杀你!”

  白英用力挣脱司藤的束缚,随即散去了法术:“司藤,我早就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这都是你逼迫我的结果!”

  司藤此时也冷静下来,同时也撤去了妖力,道:“想不到那个男人说的居然是真的,你竟然真的敢杀我,若不是得了他的提醒,刚才说不得就真的被你得手了。”

  “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谁让你欺我太甚呢。”

  白英恨声道:“司藤,你我本为一体,即便分体,也不分主次,难分伯仲,可你为什么要处处和我作对,你想做妖,便去做妖,我想做人,自当为人,为什么要一再与我为难,我虽奈何不了你,可你也休想奈何得了我!”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司藤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讥讽道:“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人妖殊途,人妖不两立!你竟然告诉我你要做人?就算没有我阻挠你,你以为悬门的那些人就会放过你?”

  “那也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白英依旧不为所动。

  “白英啊白英,亏你还知道我们本是一体!那你可曾为我考虑过?”

  司藤恨其不争道:“世人皆知,司藤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

  你与我分为两体,如同人类患得绝症,不但实力大打折扣,就连寿元也跟着锐减至区区数十载。

  非但如此,分体带来的伤害还会让你我妖力退化,修为流逝!

  终有一日,你我只怕连维持人形都难有余力,试想,真到了那一天,当你的本体被迫暴露在心上人面前的那一刻,你觉得,他还会爱你吗?”

  “那又如何,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先他而死!”白英似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痴痴地说道。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司藤长叹道:“白英,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分体?”

  “因为你不爱他!”白英不假思索道。

  “不,曾经我对他的爱,丝毫不逊色于你。”司藤深深地看了白英一眼,摇头道:“看来分体分走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记忆。”

  白英不屑道:“司藤,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邵琰宽见过我的真身。”司藤语出惊人道:“你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吗?”

  “不,不可能。”白英如同被人抓住了软肋,慌乱失措道:“你休要诓我,你怎么可能会故意吓他?”

  “呵呵,你也知道会吓到他?”

  司藤嘲弄道:“白英,看到了么?即便是你自己,对于你那言之凿凿的爱情也没有多少信心和底气呢?”

  “不,我只是,我只是……”白英想要嘴硬,可一时间竟是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只是什么?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司藤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道:“你哪是不知人妖有别,你只是坠入爱河不能自拔而已,但是你以为的爱难道就真的是爱么?你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告诉你,丘山为了打压、控制我,逼迫我在邵琰宽面前现了原形,你知道吗?在见到我的真身后,邵琰宽当场吓得落荒而逃!

  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生死与共、什么比翼齐飞,原来至始至终都是些骗人的鬼话,在他自己的利益和得失面前,这些全都不值一提!”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白英如何能接受司藤地说辞,要是能够接受,当初她们就不会矛盾激化,爆发冲突,以至于不可调和,从而悍然分体了。

  正所谓一夕心念两相异,悍然分体为半妖,足见二人当时如何决绝。

  “是么?”

  司藤面无表情道:“邵琰宽走后,我也一度仍旧对他抱有期望,但此后,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不知所踪。

  直到此时,我方才如梦初醒,惊觉这不过就是一场爱情骗局!

  邵琰宽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人,只是一个人品卑劣,觊觎美色,兼之虚情假意的登徒浪子罢了!

  可笑你白英却心甘情愿的被他花言巧语哄骗,义无反顾的与我决裂不说,还彻底放飞自我,整日做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梦,偏偏又自以为是真爱,殊不知,这不是爱而是蠢,简直蠢到家了!”

  白英:“我……”

  “你闭嘴!”

  白英刚想反击,却被司藤直接打断:“倘若你只是蠢的话,那也就罢了,可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不仅蠢,还狠毒!

  只可惜,你的这份毒辣和阴狠非但没有用在邵琰宽的身上,反而尽数被我所承受,白英啊白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难道你不知道,我死了,你就永远失去了合体的可能,不过区区数十载,你就会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生老病死,最终化为一捧黄土,为了一个人类,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么?”

  “值得!当然值得了!”

  白英笑了起来,只是她嘴角掀起的弧度在头蓬的阴翳下却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股子邪异,“不要说杀你,任何胆敢阻碍我和琰宽爱情的绊脚石,都会被我毫不留情地粉碎掉,为此,我不惜生死!”

  “爱情真的就这么重要么?”

  司藤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我们是妖啊,情爱二字,于我们而言,或许只是一场劫数。

  白英,你只怕是魔障了。”

  “魔障?”

  白英闻言冷笑,道:“倒还不如说是你太理智了,司藤,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你实在太清醒,也太小心了。

  可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似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就算爱情真的来了,最终也会因为你的犹疑、试探和防备导致失之交臂。

  你根本把握不住!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爱啊。呵呵呵呵……”

  “白英,你说我太理智太小心了,可我也要说你太感性太冲动了,像你这般对一个男人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一旦这个男人不爱你了,那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还真是多虑了。”白英戏谑道:“司藤,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儿吧?”

  “当然。”司藤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头答道:“华美纺织厂,有什么问题么?”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座纺织厂是谁的产业吧?”白英略带深意地问道。

  “不是邵琰宽的么?”

  司藤察觉出白英话里有话,怫然不悦道:“白英,你用不着试探我,有话直说便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英听了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司藤,枉你一向自诩聪明,可我看也不过如此,还不明白吗?

  华美纺织厂并不一般,甚至在我心中,它的意义还无与伦比,因为它见证了我和琰宽的爱情。”

  司藤闻言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身处的这座废弃仓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座纺织厂已经倒闭了有段时间了吧,你说它见证了你的爱情,那你的爱情,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司藤,为什么我感觉你像是在嫉妒我呢?”

  白英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司藤道:“你是妒忌我获得了琰宽的真爱么?不妨再告诉你,琰宽已经向我求婚了,而我也已经答应他了。

  至于这座纺织厂,本是邵家在租界的一处重要产业,且一直由琰宽主持打理,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琰宽为了取悦我,不断从账上支取大笔银钱,千金散尽只为博我一笑,而华美纺织厂却因此账面严重亏空,最终资不抵债,遭到破产清算。

  因为此事,琰宽差点没和家里闹翻,我们的婚事也因此不了了之。

  可琰宽如何肯让我受半分委屈?

  为了能将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迎回家中,他们的先是向家中妥协,再又是低头认错,最后更是不惜以死相逼,这才迫使家中长辈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司藤,扪心自问,你当真敢说这不是真爱?”

  “呵~”

  不待司藤回答,白英嗤笑一声又接着道:“你总认为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情爱一厢情愿、一意孤行!

  殊不知,在这这场爱情角逐中,我才是占据主动的一方,邵琰宽早就离不开我了。

  当然,我也离不开他。

  我们心心相印,举案齐眉,相爱相惜,比翼齐飞,一如神仙眷侣,品风花雪月,游万水千山,得逍遥自在。

  试问,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比做妖好上百倍千倍吗?

  而反观你,就算如你所愿,重新合体,再度享有恒久远的寿命,可那又如何呢?是选择避世苦修还是继续与悬门为敌亦或是被其追剿不休,永无宁日?

  你真的有思考过么?

  司藤啊司藤,原来,至始至终,我们就连最基本理念都是相悖相逆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实非偶然!

  不知你可曾问过自己,一直以来,你孜孜以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哼!想必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不过恰恰因为如此,我反倒有些理解你了,说到底,你之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挠、妨碍我,还不是因为心生嫉恨,不愿接受琰宽爱上我的事实么!

  也许,你曾经爱他远胜自己,但是别忘了,我们已经分体了,现在爱他的那个人是我,至于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涉足这段感情了!

  正所谓得不到的便要毁掉,所以处处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还美名其曰人妖殊途,哼,你且看好了,但凡有我在一日,你便一日不可能得逞,死心吧!司藤!”

  “罢了,罢了。”

  面对白英强词夺理,司藤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凝视对方,直到许久,方才长叹道:“想不到你竟然执拗至此,简直是不可理喻,无可救药!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说服你了,可是我也不能无端承受分体之害,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自甘堕落!”

  “司藤,你要做什么?”

  “放宽心,我不会杀了你的心上人。”

  说到这里,司藤顿了一下,继而话风一转道:“但是,我总要教你晓得,你深爱的男人其实并不爱你,我不奢求你幡然醒悟,但希望我将证据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能够及时止损!”

  “哼!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白英说着,忽然长袖挥舞,一条枝根虬结的藤蔓猛地从她袖中劲射而出:“那个谁,你在门外听了这么久,也该听够了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藤蔓尤自飞舞,但仓库大门却是倏地一下无人自启。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的门外之人仓皇后退,慌乱之中,其一不留神,脚步一滑,竟是一屁股倒坐在地。

  可还不等他爬起身来,一根宛如巨蟒般粗壮的藤条已然游身而上,牢牢将之束缚,并凌空拘至白英身前。

  看着这名不久前才被自己刻意警告过的车夫居然又折身而返,司藤不禁蹙眉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为什么要无视我的劝告回到这里,难道满足好奇心真的比活着还重要么?”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我只是想转回来看看有没有可能再赚一笔,小的上有八十老母需要赡养,下有幼儿嗷嗷待哺,我本无意冒犯二位小姐,实在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啊,呜呜呜呜……”

  贾三此时哪还不知自己这是遇上了妖怪,可就算吓得面如土色,全身如筛糠般抖动,他也必须要壮着胆子开口求饶,他深知,自己只有卖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只怕十死无生!

  但贾三明显还是低估了苅族的狠辣,白英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催动妖力,束缚贾三的藤条越勒越紧,很快就将他浑身上下的骨节勒得吱吱作响,如无意外,或许下一个呼吸,贾三就会命丧当场!

  “白英。”

  而就在这生死关头,司藤却突然开口,这不禁让不断向内收缩的藤条为之一松,而贾三也终于乘机缓过来一口气。

  “怎么?难道连一个凡人的生死你也要插手吗?”但白英却是大为不满,阴翳道:“司藤,你以为你是圣母吗?”

  司藤却答非所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这座华美纺织厂对你而言意义非凡吧,如果他死在这里,你不觉得是对你的一种玷污么?

  再者,你也别忘记了,这座纺织厂虽然废弃了,但依旧是邵家的产业,此人虽然贱命一条,可如果死在这里,引来巡捕房的关注,你不怕给邵琰宽惹来麻烦么?”

  “好!算你说的有理!”

  白英略一沉吟,顿觉司藤所言非虚,便顺着司藤给出的台阶下来道:“既然人是你带来的,那交由你处置也不无不可。

  说着,白英随意地挥了挥衣袖,原本束缚贾三的藤条竟然凭空消失,而贾三也因为失重,重重摔在地上。

  但刚捡到一条小命的贾三连痛呼都顾不得,立刻翻身爬到司藤面前,磕头如捣蒜道:“谢谢小姐救命之恩,谢谢小姐救命之恩,小姐大恩大德,贾三无以为报,下辈子一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

  “等什么下辈子,你现在就还了吧。”

  司藤听着贾三毫无诚意的道谢,也不着恼,而是伸出掌心,就这么朝着贾三轻轻一吹,而一根如发丝般纤细、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藤丝就这么在一阵香风中朝着贾三飘忽而去。

  而贾三正为司藤的莫名其妙的话摸不着头脑时,突然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刺痛,而就在他吃痛下意识摸向痛处时,却不见一根藤丝渗透皮肉深深地钻入他的体内,片刻间便杳无踪迹。

  但贾三很快就变了脸色,他只觉得腹腔中似有什么异物在疯狂滋长,不多时,它们便将自己的根须扎得遍处都是,然后疯狂汲取营养,且越扎越深!

  “啊!!!”

  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嚎声毫无意外地打破了纺织厂的寂静,可这里除了两只半妖外,一个人都没有!

  贾三疯狂地嘶嚎着,痛不欲生的在地上疯狂打滚,他忽而感觉体内有万虫噬心,忽而又觉得有万针在体内不断穿刺,更有甚者,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体内策马奔腾,但毫无例外,都给他带来了极致的痛苦!

  这种被处以极刑、生死两难般的绝望感受,让贾三觉得,就连死亡都成了一种极度奢侈的事情。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贾三才渐渐舒缓过来,而此时,所有的痛苦都已经如潮水般退去,但贾三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已经渐渐品味出对方的意思了。

  这是在敲打、警告他啊!

  果然,就听司藤道:“贾三,我虽然留了你一条性命,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刚才,便是对你不听劝告的惩罚。

  另外,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主人了,而你也中了我的藤杀之术,从今往后,如果你胆敢生出异心亦或是抗命不尊,那刚才便是你的下场。

  个中滋味我想你已经充分体验过了,就无须我再作示范了吧?”

  “不用不用。”

  一想到那种汇集世间所有词汇都难以描绘万一的极致痛苦,贾三的心肝忍不住一颤,他立刻重新跪倒在了司藤的面前,连连叩头请饶道:“小人日后一定惟主人之命是从,绝不敢有贰心,倘若有违此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不至于,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司藤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不过呢,有必要提醒你的是,这藤杀除了会让你痛苦万分外,也是会随时要你性命的,但是它最大的特点却是会一脉相传。

  这也意味着,它会和你的基因一样遗传给子孙后代,虽然不会永无止境,但区区百年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这依旧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真正可怕的是,它会在大限到来之前杀光宿主满门,让其断子绝孙,家门死绝……”

  “不要,不要啊主人,祸不及家人啊。”贾三被司藤的话吓得脸色煞白,他连连叩头道:“求主人开恩,求主人开恩呐,您要我怎样都可以,但是请放过我的家人吧。”

  司藤无动于衷道:“这藤杀既然我能种下,那自然也有解开的妙法,只要你朝乾夕惕、较德焯勤,待你百年之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

  法租界,西区,武康路100弄。

  “主人,前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公馆了,我们还要继续向前吗?”

  武康路上,一名车夫拉着黄包车快步奔走着,一丝都不敢懈怠,就连汗珠滚落到了眼角里,他也不敢拿出汗巾擦拭一下,生怕自己无意中的某个举动冒犯到了身后的这位女主子。

  “继续。”司藤道:“我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是,主人。”

  贾三吆喝一声,随即愈加卖力起来。

  中了藤杀的人,理论上各项人体机能都会弱于常人,因为藤杀若想存活,就必须吸人血髓,耗人元气,但此刻贾三却是满面红光,一点也没有中了藤杀的迹象。

  原来,司藤虽然用藤杀控制了贾三,但同时也给了他五十块大洋的安家费,彻底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而有了这五十块大洋打底,贾三一家自然不用再忍饥挨饿,非但如此,甚至每顿饭餐桌上都能出现些许荤腥。

  这当然不是贾家人不会过日子,有了点钱就不知道省吃俭用了。

  而是司藤除却一次性给予贾三五十块大洋的安家费外,每个月还会额外支付其5块大洋的酬劳。

  有了这笔稳定且不菲的收入来源,贾家人自然没必要苛待自己。

  不过他们又如何能领会司藤的良苦用心呢,试想,如果贾三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经得起藤杀的折腾呢?

  恐怕不消数月,贾三就会一命呜呼,这就不是司藤想要看到的了。

  司藤虽然为妖,手段也颇为狠辣,但并不狠毒,只要别人没有害她之心,她便自然没有害人之意。

  以贾三为例,虽说他中了藤杀后患无穷,但司藤也为他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甚至要不是司藤插手,此刻他早就沦为了一具尸体,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贾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可人生不就是这般风雨无常,福祸难料的么?

  ……

  “主人,咱们到了。”

  唐公馆即便是在以繁华著称的武康路上,也属于当之无愧的地标建筑,来到了武康路,也就意味着离唐公馆不远了。

  所以贾三并没有多费多少脚力,便到达了目的地。

  司藤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公馆内由灰色泥墙镶嵌红砖砌成的四幢三层法式乡村别墅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贾三,看着眼前无比豪华却也同样神秘无比的法式庄园,思维无比活跃,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他很清楚,虽然他和公馆只有一墙之隔,但隔开的却是两个世界。

  不过他还没顾得上感叹,司藤却是自顾走下了车:“你就在这边侯着吧,不要乱跑。”

  “主人放心。”

  贾三躬着腰,毕恭毕敬道:“我就在这里侯着您,哪也不去。”

  作为司藤的专职车夫,贾三从今往后只要伺候司藤一人,不但工资高待遇好,活儿还轻松,就算没中藤杀,他也会想尽办法伺候好这位姑奶奶,保护好自己的范围,就更别说连生死都掌握在对方手中了。

  “以后出门在外就不要主人主人的叫着了,叫小姐,明白吗?”

  “是,小姐。”

  “嗯。”

  司藤闻言这才微微点头,然后径直走向公馆那扇特别高大却又别具一格的黑色铁门。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外部围墙同样高大,又仅以黑色铁门隔断尘嚣,加之铁门两侧是两根花岗岩镶嵌红砖墙的粗大柱子,所以从外向内望去,仅能看见红砖别墅的小半部分。

  这一设计不仅让公馆变得更为私密,就连神秘感也因此节节攀升,愈发撩拨人的心弦。

  不过司藤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围墙边上,那里树荫遮蔽,藤蔓绕墙,阳光从墙外照射进来,待穿过那片阴翳,立刻变得错落有致起来,斑驳陆离的光影随之落在洋房上,就连时光也因此变得可感起来。

  司藤不由浅浅一笑,随即转过目光,就待按响门铃,可偏偏这个时候,大门却抢在她之前向两边缓缓移去,待它完全洞开后,一名青年男子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簇拥下,一马当先迎了出来,热忱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司藤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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