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好孩子，你生了这样一场病，可是在我和你姨娘心口生生剜下来一块肉啊！”

　　乔青青被她母爱过剩的嫡母抱在怀里，熏了一鼻子的香，差点跟着一起掉眼泪。

　　薛氏到底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抱小孩的手法很是娴熟，单用一只手揽着庶女的背，另一只手不住的擦眼泪：“咱们家的哥儿姐儿里，就属你身子最弱，最让我心疼。我本想着，惠姨娘到底是你亲娘，没有照顾不周的道理，又不忍心你们母子分离，才叫她自己养着你，那晓得，你还是这样三天两头的得病。”

　　这一番话，把惠姨娘说的脸色灰白，乔青青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乔青青转眼已然穿越了半个月，据说是受不住倒春寒而染上的风寒渐渐好了起来。因为杏蕊作为一个丫头所知有限，她有些急于去了解更多这个家族里的事。机会来得很快。薛氏听说自己这个庶女病好的差不多了，便觉得该扮演一回母慈子孝的大戏，遂吩咐生养了顾蕴恬的惠姨娘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瞧瞧。乔青青本以为这是一次看大戏的机会，却不想，稀里糊涂就成了台上唱念做打的剧中人。

　　惠姨娘本是薛氏的陪嫁，向来是受制于薛氏的，当下只敢赔笑：“太太怪罪我不得力，我是没话说的。只是，那些个小蹄子都知道我是再卑贱不过的了，也就是看在太太的份上供我差遣一二，很多时候都不尽心竭力的，连带着四小姐都不受人待见，时时处处受着委屈，自然多灾多病。”

　　言下之意，不是我没用心照顾，都是下人们看菜下碟，欺负我们娘俩。

　　“如此，那更应该让恬姐儿搬到辟芷苑里了。”薛氏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辟芷苑里伺候的都是我精心挑出来的，可信，这一点我是放心的。而且悦姐儿和恬姐儿年岁相近，养在一块儿，也好有个陪伴玩耍的。”

　　“可是恬姐儿到底不比悦姐儿听话，很是不好带，太太身边有两个哥儿一个姐儿，哪有闲心受这小冤家折磨？”

　　“这你倒是多心了。两个哥儿早大了，是由他们爷们儿去管教，烦不到我头上。悦姐儿也是做大姐的，该学会照顾下头姊妹了。再说，我们恬姐儿的老实是出了名的，你看这半天没有一句话的，怪可怜见的，如何就不好养了？天天放在你跟前学去了小家子气，可不是咱们愿意看到的。”薛氏不为所动，看来是铁了心要剥夺惠姨娘自己养孩子的权利。

　　惠姨娘虽然懦弱，但为娘的，总要拼着胆子为自己的闺女争取一二，便忍不住又分辨了几句。薛氏本来就因为她背着自己生了个孩子颇有怨言，眼下看她并不乖乖从命，当即拉下脸来，准备发作。

　　正当这时，一直木愣愣被她抱在怀里的顾蕴恬忽地出了声：“母亲、姨娘，我要是搬了屋子，晚上还能和姨娘一起睡吗？”

　　薛氏生生把到了嘴边的斥骂咽下去，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对着顾蕴恬温柔地笑道：“你是府上的小姐，惠姨娘只是个妾室，真要论，你是她的主子。你和她睡怎么合适？”

　　乔青青强忍胃部不适继续扮可爱：“可从前向来如此啊。而且我听说，小薛姨娘的忻姐儿也是和小薛姨娘睡的。”

　　一提这个，薛氏面上笑意便淡了些：“那是因着你和忻姐儿都还小，离不开亲生的娘。眼下你俩都大了，小薛姨娘又有了身子，再让姨娘养着你们便不合适了。恬姐儿是最懂事儿的，搬了屋子也该自己睡了是不是？”

　　果然是因为这个。乔青青心下了然。原本，薛氏是不乐意代妾室们扶养孩子的，惠姨娘才保住了顾蕴恬。可是，自打薛姨娘生了个姐儿之后，据说薛氏便坐不住了，一直想着要把孩子们都抱进自己屋里看着。可惜，都被薛姨娘那一套骨肉情深的说辞挡了回来。近来薛姨娘又怀了第二胎，薛氏更是心中不安。正巧顾蕴恬病的及时，她已经以这个为由头和爷们儿说过了，要把几个庶出的子女都抱来自己教养。得了个贤惠名声的同时，也好把庶出几个孩子和他们的姨娘都隔开，免得以后人家母子情深的抱团给她这个主母添麻烦。

　　惠姨娘也知道薛氏的打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好死命把眼泪水往回逼，强笑着道：“能得太太看顾，也是几位姐儿的福分。”其实她心里可是觉得这再倒霉不过了。

　　“嗨，她们到底都是我的孩子，我做嫡母的疼惜她们不是应当应分？咱们一家子离开京城的时候，公公婆婆特意嘱咐了叫我多留心着庶出这几个孩子，我因为悦姐儿还小，总是不那么尽心。如今悦姐儿也是懂些事儿的了，我自当好好履行职责不是？”薛氏眼见如意得算盘打成了，笑得很是舒心得意。

　　乔青青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这些日子，已经不知听闻了多少“混世魔王顾蕴悦”的奇闻异事了，当真是好生懂事的一个姐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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