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观山海（八）

　　时间：王者时代375年·春·正月十六

　　地点：长安·大明宫·天牢

　　观察者：方舟议会·G

　　少年望着从窗口投进来的微凉月光，靠着墙壁回想他未曾忘记的事。

　　记忆的最初，是在一座位于云与山之彼方的浮岛上，终年云雾缭绕，被环海之桥组成的磁石环绕，不与世人知晓。

　　那时他可以从环海之桥上俯视芸芸众生，人世间的如画美景皆在眼中，偶尔闲来无事，会与兄长对沧海桑田的变化感慨一下。

　　也时常会隐藏在云端，偷看人世间那座名为沧海之都的城市，直到它在海地魔种的袭击中淹没。

　　在他记忆里，能够在海潮声里与鲛女和歌的飞鸟、翱翔天空的巨龙和永不落地的白鹿、凌驾万物之上的造物主和神明使者……仿佛就在昨日。

　　那些轻松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和一些来自不同时空禁域的

　　同类，参与了浮岛的律华之礼——一个夺取“浮岛幻想之律”千年使用权的试炼。

　　律华之礼的胜者，会得到进入忘川之庭拜会神明的机会，可在他们之前，没有一个同类踏进去。

　　在踏入天阶之前，负责引导他和兄长的神明，是浮岛·一线天的领袖，亦是来自忘川之庭的古神第十二使。

　　一只记载在世界史诗里的，永不落地、泛着萤火之光的白鹿。

　　它说，它的名字叫做“汶”。

　　在一个平静的清晨，没有一点征兆，律华之礼便开始了。

　　浮岛的清晨，向来会是环绕浮岛的云雾散开的时段，但是这一天，云雾非但没有散开，反而更加厚重。

　　在某种神秘祭祀音的影响下，整座岛的天空，都被染成了一层血色。

　　少年记得奄奄一息的兄长对他说的话，“子芒，你快躲起来吧，他们见人就杀，我已经被红眼魔女标记了，逃不掉了！”

　　他没来得及问谁是红眼魔女，兄长就已经死了，身体化作一种类似于能量光团的东西，飘到了一线天的巨型水晶球上。

　　从那里出发的力量，流淌在浮岛的一草一木上，空气中也充满了那种令人向往的气息。

　　伤心欲绝的少年忽然明白，这便是律华之礼的真相——只有献祭他们的生命，浮岛才能永不落地！

　　他决定要去找兄长所说的红眼魔女，就算不能报仇，也可以去寻找兄长，不再孤单一人。

　　但他没想到，在找到红眼魔女之前，还有更大的麻烦，他一出现在其他同类眼前，就遭到了屠杀，他不得不学习同类，并杀死同类。

　　而就在他遭到追杀时，听到了另一种祭祀音，来自灵魂深处，歌颂世界的律华，他知道，那是浮岛幻想之律。

　　而浮岛幻想之律，并非一种声音，他是一个人，是他曾在云端偷看的城市——云中路·羽神殿的祭司，一个已经死去数百年，化为水晶球的羽族。

　　在一线天的穹顶，他见到了那个持着木笛吹奏的羽族，戴着精致的羽毛面具，手指苍白的羽衣男子问少年，“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少年回答，不用猜测，自己就知道他问的是谁。

　　律华之礼中，闯入浮岛的敌人，来自深渊的红眼魔女。

　　据说，她是为了一个人而来……是他吗？

　　少年心里做出了选择，自己兄长的账，就算在他头上好了！

　　就在他打算出手的瞬间，一把金色长剑穿过迷雾重重的森林，直直插入羽族祭司的胸口，应声落地的，是一个来自幽谷的部落少年。

　　对视的一瞬间，几乎没有犹豫，两人同时出手，却在羽族祭司张开金色羽翼，发出强烈的光亮后，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那把插入他胸口的金剑，也被拔出了一部分，眼看就要被整个儿拔出来时，一把偏小的绿剑，忽然插入了他的额头。

　　而这次出现的，是戴着红眼面具的白袍少女。

　　少年看着那羽族祭司，确认是否真的被斩杀，他取下挡住了绿剑攻击的羽纱面具，对手中握住一把红剑的魔女说，“好久不见了，可真是一份惊喜啊，红眼！”

　　看到他近乎透明的面容，少年这才发现，那羽族祭司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肉体，而是能量态。

　　红眼魔女不含感情的说，“已经死去的人，就不要再出现了！”

　　于是，少年见证了羽族祭司与红眼魔女的战斗，他们之间斗法形成的能量风暴，几乎毁掉了浮岛的一线天。

　　红眼魔女终结了羽族祭司，这一次，他彻底的化为泡影，进入了一线天的水晶球，而他本身，就是作为能源存在的。

　　红眼魔女将红剑插入水晶球之前，对那个部落少年说，“不要为这一程旅途留下回忆，离开浮岛后我便不会再记得这一切。”

　　曜问，“……就像你杀死他一样？”

　　“是的。”

　　站在一旁的少年很久之后才明白，为何红眼魔女会没有任何犹豫便杀死羽族祭司，因为方舟会清洗执行者的记忆啊。

　　就在一线天的能量水晶球裂开的瞬间，身为忘川之庭十二使的白鹿·汶出现了，红眼魔女封印浮岛的计划被打乱。

　　他是最后的幸存者，成为了新一任的浮岛幻想之律，接过了羽族祭司手中的木笛，他最后的宿命，是成为能源。

　　而作为唯二能闯入浮岛的人类，红眼魔女与部落少年都得到了古神的嘉奖。

　　在不情愿的情况下，红眼魔女成为了新的忘川之庭十二使。

　　白鹿·汶融入浮岛，化为了新的水晶球。

　　彻底消散之前，少年听到它的声音，它说它一开始就知道，新的忘川之庭十二使，是来自异世界的魔女，一个继承了红眼之力的魔女。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一座从未见过的浮空堡垒出现在浮岛之上，造物主的知识投影出现在浮岛上空，他从未见过的机械，和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法阵，强制封印了浮岛。

　　在坠落云端的时候，羽族祭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他会再次遇见她，在她成为红眼之前。

　　那个时候，他一定能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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