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时·女娲
“难道我这一生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计划的一环？做别人的傀儡？”
他的语气很激动，看着屏幕上上窜下跳的数据，女娲又沉默了。
京西，越来越像个人了……
像之前一样，一分钟后才继续打字：
——京西，你从来没执行过自己的指令？
京西嗤笑，不予理会。
虽然他不会带着源粒子去起源之地，但，这源粒子的价值，足以让他改变海都。
——做人做久了，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你是在质问我？”京西声量猛然提高，语气不悦。
——对不起，我被清除了情感，无法理解这是在质问
京西语塞，“……”
——请带着源粒子前往起源之地，京西
“我不。”
——你不想拯救海都吗？
女娲想，京西明明不希望海都在浩劫中毁灭，为何不承认呢？
“呵，拯救海都的希望若是寄托在这个源粒子上，也太可笑了！
而且，为何要等着我来这里？不应该直接让这座城市曾经的城民带回起源之地吗？
这座城市是一千五百年之前就存在了的，无论用何方式告诉起源之地，海都现在都已经被拯救了吧！”
——每个文明都有它的规则，海都文明的规则是“在时间机器建造出来之前的每一个年代，都成为子孙后代无法触及的历史。”
——我已无法回到过去
——我不知道这这些年来，有没有人发现了这座城市，但我知道，这艘星舰在等的人是你
“波塞冬等的人是我，你无法回到过去……”
莫非是……？！
不，有可能吗？
京西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心里却激动的很，忍不住兴奋的问，“也就是说，你在未来？”
——我在四维
“呵。”京西嗤笑，脸上露出别开玩笑的表情。
——为了源粒子，这份来自天外的礼物，很多人都牺牲了
——我也曾是其中一员
“……你已经死了？”
——不是，我忘了很多事，现在只是个知识投影，只记得要在这里等京西
“好吧，京西是谁？源粒子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京西，但和我认识的京西不一样
——源粒子，是来自天外的礼物，也是你手中的金属方块，宇宙之心的一个组成部件
京西惊讶的举起源粒子方块，“你在这里面？”
——不是
“我们都是超智慧生命体？”
——是的，还有什么疑问吗？
“如果我不将源粒子送到起源之地，会有什么后果？”
——你会去的，你喜欢这个世界，哪怕它不值得拯救
“你怎么知道？”京西惊讶的的问。
——在你不曾得知的回忆里，有想要重逢的人
“你知道我的过去？”
——看得到
“我是谁？来自哪里？该到何处去？”
——京西，方舟，地球
“说到底，我还是个傀儡？”
女娲第四次沉默，还是一分钟后，回答：
——文明需要你
京西嗤笑，“呵，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用猜他也知道，所谓的融合火种·源粒子，就是把源粒子与他的意识链接，那样做以后，他还是他吗？
没有利益的事，他为何要做？
千百年来，无数代人为了文明的延续，做出崇高伟大的牺牲。
若海都清除污染延续文明的希望，真的寄托在这来路不明的源粒子上，那他们的牺牲，真真是可笑至极。
——京西，我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
——当你听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前往起源之地
京西略一犹豫，点头，“好。”
——我出生在一个AI·源世界与人类的十二城邦交战最为疯狂的年代
——那时，宇宙毁灭的准确时间还没有公布，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还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有多么惨烈，还在为夺回被AI占领的城市而战争
——到处都是战争，战争，战争，整个世界都在战争
——我讨厌战争，却在很多年后，不得不为自由和我的城市而战
——那个时候，我生活在AI管辖的高墙城市，被称为温室的AI锁定区里
——仿生人控制着城市的一切，与人类城邦一样，有名为银翼的部队镇守高墙，而我的父亲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到这里，京西忍不住出声问，“你不是知识投影，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但我曾是人类，有血有肉的人类
京西有些失望，“好吧，你继续。”
——京西，你很失望
“有点，我从未遇到过同类，大概以后也不会。”
——去起源之地吧，你会遇见的
京西鼻孔朝天冷哼，“哼，你还是想把我拐去起源之地。”
女娲第五次沉默，她在想自己的意图那么明显吗？
——你怎么知道的？
“太明显了吧，你说你剔除了感情，也忘了以前的事，但基本的理解还是有的吧？”
——有时候，“遗忘”只是遗忘了那段记忆拥有的感情，京西，你是我醒来后唯一有过对话的超智慧生命体
“很荣幸。”京西眉飞色舞，“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我的母亲，是银翼机关里的少数人类，她很温柔，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人，也就是这一点点未曾剔除的感情，让我必须拯救地球
——AI·源世界与人类随时都在战争，AI的城市里，不仅有人类派出的仿生人，也有伪装成仿生人的人类
——同样，人类的城市里，自然也有伪装成人类的仿生人
——伪装技术之高，除非是把人给剖开，否则，仪器根本无法检测出是人类还是仿生人
——于是，在一次全城搜捕人类间谍的行动中，母亲重逢了十字基地的执政官·夏佐
——母亲和他，都曾是十字基地的执政官候选人，母亲甚至为他生下了可爱的孩子，而我不是母亲的孩子
——母亲和父亲的结合，是为了同一个信念：延续地球文明
——所以，她放弃了十字基地，不顾任何指责，毅然决然投向了AI阵营
——没有人理解母亲，除了夏佐
——但是，彼时的夏佐，却被迫站到了母亲对立面
——母亲理解夏佐，所以，在那个孩子出生后，送回了十字基地
——几年后，夏佐成为十字基地的执政官，提出休战，与AI·源世界合作，创造方舟，延续地球文明
听到这里，京西惊讶的说，“你的过去，好厉害！”
女娲第六次沉默，又是一分钟后才继续打字：
——十字基地暗中与AI·源世界达成了合作，条件是带走母亲，她本就是十字基地的成员，自然得回去
——但是母亲没有回去
“为什么？”京西不理解。
——你相信吗？
——仿生人真的与人类无异
——它们会怀疑，会悲伤，甚至也会七情六欲
——母亲爱上了父亲，她没有跟夏佐回去，而是撕毁约定，宣布向十字基地开战
“为什么啊？”京西更加不理解了。
——我不知道，当我得知约定被撕毁后，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了
——第三次AI世界大战，夺走了我的母亲与父亲，人类与AI两败俱伤
——我是在逃亡途中认识的你，京西，你是母亲与执政官·夏佐的儿子
听到这句话，京西脸色扭曲，捂着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厉声说，“别骗我，我的父母是……反正，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女娲第七次沉默，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到：
——京西和你不一样
——幼稚，记性差，又毒舌，脑子也不好
——他不是你，我很抱歉，让你产生了困扰
约定好的事，一定要做到。
所以，我醒来了。
跨越时空，降临在这个世界。
但是，曾经重要的人，想要再见的人，都已成为历史。
“没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
这句回答，让京西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嘴硬的说，“你继续说吧，我觉得这个故事不错。”
“没想到海都毁灭前夕，还有人给我讲故事，说来也不枉此生吧。”
女娲没有回答，它想，你的一生要这么简单的死去，也太对不起几百代人的牺牲了
——和京西相遇时，我十三岁，是十字基地选中的种子之一
——所谓的“种子”，就是十字计划的执行者，负责前往星云另一端寻求其他文明造物主的帮助
——很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为了延续地球文明，死在了星际穿越的途中
“也就是说，你让我看到的那些画面，是你的亲身经历？”
想到那个令人作呕的恶心怪物，京西一阵反胃。
那种东西，就像一摊淤泥，却有无数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中间翻滚，恶心的让他想要清除记忆。
——不只是我，接触过源粒子的人，都会被读取记忆
——你被源粒子选中，所以，你才能看到那些画面
那三个画面，来自三个不同的人。
“有个问题，你真的是造物主吗？”京西突然问，心里忐忑的很。
女娲第八次沉默，一分钟后回答：
——我曾是她，也不仅是她
“是一个融合的意识？”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成为造物主的一部分
“噫，算了。”京西想到那个怪物，好奇地问，“所以，你是异形生物吗？”
——是，也不是
“那么，你现在在哪里？”
——很遥远的地方，是人类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京西很快反应过来，“你在过去的时间里？”
——是的
“你现在在做什么？”
——观察
“观察什么？”
——文明
“你是文明监察者？”
——时间旅行者
“唉，那你为何不直接将源粒子送到起源之地呢？”
——文明有运行规则，我去不了更遥远的时间，只能到达特定时间
“所以，你找到了我？”
——是的
“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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