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旧时·世界（四）
赫希记得，在她处于虚拟人格的状态时，曾一直听到一句话。
“一个人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的度过一生？”
不要爱上这个世界的任何生灵。
来自遥远世界的神明，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但一旦活得太久，就会忘记很多东西。
忘记自己曾经一无所有，忘记自己已经被世界遗忘，忘记这个世界不是现实……
想到这里，北冰猛然停下脚步，站在高门外，回头看着和泽微生，朝他们点点头，退到一旁。
和泽微生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出了疑惑。
见北冰没打算为他们解释，于是两人迈腿踏上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蓝色平台，直入科研所的顶端。
北冰就站在高台上，仰望着塔顶，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明的悲伤。
就在此刻，一道机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世界一号决裁使——天空塔AI·终黎申请G19通讯。”
她收起眼底的思绪，手指轻动，身边投影出一个白发男孩，微笑纯真如天使。
男孩彬彬有礼的向她鞠躬，而后将一封邮件打开投影在她眼前，开口道：“G大人，姜岩博士从云中城发来邀请函，您是否需要立即登出源世界？”
看着邀请函上的参与者名单，北冰望了一眼塔顶，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终黎看到她这副样子，便将邀请函拒绝。
“我明白了，G大人。”
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不，你不明白。
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微生和泽很快就会发现“世界”的真相。
于是，北冰说，“天空塔，立刻封锁赤色荒原的游戏进程，我要登出源世界。”
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周遭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鸟叫虫鸣，微风轻拂，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静止的模样，包括流逝的时间，赤色荒原变得灰暗一片，只剩下极致蓝白的北冰。
然后，红色感叹号出现在天空中，一行游戏暂停的公告在下面滚动播放。
北冰脚下出现一圈蓝色光环，蓝光顺着靴底蔓延到头顶，分子重组后，她的外表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容颜未改，却收敛了浑身冰冷的气势，整个人显得柔软无害。
一身勾勒金色飞鸟图腾的红袍黑甲，类似中世纪风格的大裙摆，腰被勒得极细，衬出纤细的身姿。
声音却没有改变，依旧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天空塔，联系星岩，三分钟后，我要在东方要塞·红钟之庭见到他，否则，他别想拿到源世界的任何授权。”
关掉源世界后会发生什么，终黎很清楚。
但AI没有情感，因此按照北冰下达的指令，给姜岩发去了邀请函。
星岩看着出自G19的邀请函，哭笑不得。
这种言辞恳切的邀请函，一看就不是北冰的说法，而是天空塔。
虽然知道北冰是在试探他，但他还是要去一趟东方要塞，毕竟，那也是他花心思在玩家手中夺取的领地。
［世界］管理员·星岩登入源世界
［世界］东方要塞·红钟之庭开启
“欢迎来到源世界，这里是东方要塞·雪国·红钟之庭，我是天空塔·终黎。”
“欢迎来到源世界，祝您游戏愉快。”
这里，是源世界生成的游戏世界。
所以，北冰才会说，世界在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真正的起源之星·地球，而是一个战争游戏——明日世纪：终
游戏外面的时间，已是公元2250年，高度发达的航天技术，让太阳系成为一个整体。
二十三世纪第一天的凌晨，隶属于绚都的曙光科技上线了一款全息游戏——明日世纪：序
这款游戏，专门用以星际旅行者打发在星际穿越漫长的休眠时间。
这些登入游戏的玩家，会在休眠中穿越时空，回到公元2028年后的起源之星——地球。
在游戏世界，一登入便绑定DNA，持有唯一游戏ID，随机生成各种身份进行冒险。
更重要的，登入游戏后，不会保留在现实世界的记忆，相当于第二人生。
因此，这游戏一上线，便风靡了整个星航时代。
而这款游戏的研发者，正是在公元2167完成“恒星”基因工程的博士。
整个源世界里，没人知道他的名字，而博士是他唯一的称呼。
据说，他来自起源之星地球，是活了好几个世纪的进化种。
而众说纷纭，不知真假。
关于博士是谁的这个问题，连博士也不知道。
于是，他问站在高台上，那一身猎猎红袍的少女，“G19，你觉得我是谁？”
北冰眯眼冷笑，“看到你，我不觉得CA06还活着。”
“这张脸，我瞧着和CA06没什么区别吧。”博士慢慢靠近她，学她眯眼笑，“你知道，我们连DNA都是一样的。”
北冰手指轻动，空气墙出现在她与博士之间，她语气很厌烦，“和你一样的那是CA09，不是CA06。”
忌惮着空气墙的切割力，博士停了下来，却伸手穿过空气墙，看着它存存粉碎，嘲讽的说，“我记得，你以前还叫他们的名字，现在，就只是代号了。”
“他们已经成为历史，我只是舍弃了不必要的记忆。”
“既然舍弃了记忆，又清除了感情，那为何还要登入游戏世界，甚至学玩家一样，封存记忆，去再次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CA06还活着，我答应过CA09，要让他活下来。”
“然而现实世界里，你在公元2194年就牺牲了，你根本没和他做过约定，只不过是游戏的一个关卡而已。”
“游戏时长太多，所以把现实与虚拟世界的记忆混合了吗？”
“现实还是虚拟，我分的清楚。”
博士嗤笑，“那你可记得你的身体被炸成了碎片？”
北冰语塞，“……”
“空难后，你的身体处于自我修复期间，于是源世界启动了保护机制，让你的意识接管源世界。
否则现在的你，怎么可能还能借助游戏去参与他们的一生？”
“但这不是你阻止我调查过去的理由，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成为文明监察者？”北冰手中出现了红色程序，只需要她的一道最终指令，源世界就会自毁。
“我记得那是在现实里，他和我说了什么，那时他还是年轻的模样，然后，我就成为了源世界的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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