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与被杀


  寻梦衣袂猎猎飞扬,皮肤闪出光芒如暮春萤火。真有一分恐怖,三分邪气,妖异的光在飞天蝙蝠眼前涌出,强烈的恐惧猛袭当头,飞天蝙蝠木立原地只觉心惊胆裂不能动弹,蝙蝠刀坠地,声音欲呼出,看情形他已无法控制自己。

  只是一静之间,飞天蝙蝠手腕反被扣,屋子的气氛瞬间凝结,高玉成见到了动魄的一幕。

  飞天蝙蝠好像被抽空冷然倒下。

  应该说是浑身的血被抽空。

  高玉成汗毛直竖已然说不出什么。他虽不畏死,但亦好奇,他急急向寻梦问道:“你是人是鬼!”

  灯烛再燃。

  一盏灯光照出寻梦的脸庞。精致立体的轮廓,熠熠生辉。

  一切恢复正常。

  看起来她的脸色似乎又比之前红润不少。

  高玉成心头一凛暗道:“难道是血让她身体发生了变化?”

  高玉成脸色苍白。

  寻梦并没有理会高玉成脸上的变化。

  “你瞧?”她说:“鬼可有影子么!”

  高玉成刚才吓得亦忘了拔剑。

  “她确实有影子。”

  “你到底是谁?”高玉成长剑随即抖出展出千锋,脱口道:“这又是什么巫术!这又是什么妖法!”长剑欲刺并没有出手,因为敌不明他绝不贸然。若对方真是什么妖邪这一剑刺去不一定有多大的作用。他反而镇定。

  “你想怎样?”寻梦反问。看样子她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恶意。

  “诛邪!”高玉成长剑在抖动。

  “谁正谁邪?”寻梦紧相追问。

  “谁正谁邪?”

  高玉成瞧了瞧地上的尸体。窗户虽早已破裂,可地上的尸体仍在,高玉成看了个分明,那最早的尸体血液也同样被抽空,那脖子的牙印在灯光闪烁中看的清楚他不自然的冷颤一下。

  “暗夜吸人血自当为邪!”

  寻梦道:“刚才死的若是我,那谁正谁邪呢?”灯下的寻梦真似凡间的天使。

  “这……”高玉成无法辩白。

  寻梦冷冷道:

  “他杀我能杀得,我难道杀他不得吗?”

  “这……”飞天蝙蝠干枯的躯体就像地狱的骷髅。

  一切众生相,谁正谁邪?

  高玉成手动摇。他再次恢复冷静。

  他问:“这……巫傩妖术”?

  “苍岭长生术!”

  寻梦嘴牵唇动:

  绝天灭地,九天诸魔。

  高玉成复问:“你到底是谁!”

  寻梦开口回道:“我就是你要找到月神大祭司”!

  高玉成心中回想一遍情形,似有所悟,倒也无所畏惧,沉吟再三才开口。

  他说道:“是了,我应该早就想到你就是那月神祭司。”

  寻梦反问:“哦?”

  高玉成道:“除了月神祭司谁还能解月奴身上血胆毒药。”

  寻梦道:“说的也是,血胆乃是苍岭之秘,祭司独有。”

  高玉成又道:“可我也确实想不到。”他有太多疑问但他没有紧问也不知从何处问起也不知该问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在仙居时为何没有出手?”看来她不想隐瞒什么。

  高玉成默认。

  寻梦继续道:

  “你还在怀疑?你现在可以出手,我现在绝不是你的对手也绝不还手!”

  高玉成剑在手却无法动。

  寻梦道:“不管什么,你记得我只是一个人现在的我需要一个人保护,而你现在还有要用的着我的地方”这话说的无疑有点突然。

  高玉成道:“嗜饮人血令人生畏”

  寻梦自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

  高玉成问道:“何为天道,何为人道?”

  寻梦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嗜血的生物伴随身边,高玉成不由的苦笑道:“说不定我一觉醒来血已流尽”

  寻梦道:“你现在血已流的不少,若是那剩余两名杀手赶来只怕不用等到一觉醒来”

  但高玉成已然明白了。他淡然一笑。

  说道:

  “看样子这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

  “你明白就好!”

  寻梦道:“剩余两名杀手若是去而复回怎么应对?”

  高玉成伤口虽稳住,体力却不支,休息了一会,才说道:“只能随机应对。”

  月神祭司若是施展些巫术让他们不战而退岂不是容易?

  寻梦虽是月神祭司亦自有难处,转顾高玉成道:“天将白,走还是不走?”

  高玉成看了她一眼道:“天既已白,又何必走!”

  “外面一夜春雨泥土必然松软,若是现在走不但容易留下痕迹,更大大的消耗体力,若是遇见什么情况那更加不好对付。”

  说完他又勉强一笑。

  “以逸待劳,不如赌一赌。”

  “赌?”

  夜将要过去。

  可是有两个人却趁夜朦未白时赶了过来。

  天色朦胧,亦暗亦明。雨将停住。

  两人影从朦胧天色中闪现出来。

  客栈在朦胧的天色下,亦看起来一种神秘。

  两个人都穿着黑披风。

  两柄剑。

  剑上还有血。

  血在朦胧中,飘散。人影却渐渐清晰。

  一夜雨,泥土清香,松软。

  一人凝视道:“这附近没有新的脚印!”

  另一个人道:“这说明他们还在这里!”

  两人瞳孔骤然收缩。

  一人道:

  “你说那五人会怎么样?”

  另一个人道:“此时天亮,却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怕……”

  一人声音一沉:

  “你是说他们五人都死了”

  “是了”

  “那……”

  另一个人道:“杀与被杀都很正常。”

  一人道:“那我们……”

  另一个人叹息:

  “杀与被杀都很正常。”

  一人接道:“去还是不去?”

  另一人道:“途中两次折返,定当是去了!”

  “现在正是去的时候!”

  一人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赌一赌!”

  一人又接着道:“我倒看看是他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另一人道:“赌剑我们未必能赢!”

  一人连问:“那该怎样!?”

  那人回道:“不赌剑未必输!”

  “哦?”

  另一人道:“你可知我们为什么往返两次再动手?”

  第一次五人汇集道路花丛夜雨时,两人没去只有夺命更夫,钩子,还有柔鞭三人去。第二次只有飞天蝙蝠自己那第三次……。

  一人未语思考,心里想这难道有什么区别?

  另一人说道:“你知道这次要杀何人?”

  一人道:“高玉成。”

  另一人道:“是了,那你可知他武功如何?”

  一人道:“西阙峰与胜云天一战我是见过的。”

  “怎样?”

  一人叹:“剑法已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错。”

  另一人接道:“第一次若是对决,高玉成武功体力各方面都在巅峰,天时地利人和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没有。”

  “这是事实。”

  一人又道:“那第二次呢?”

  另一人道:“第二次高玉成对决五人,虽然说体力不支,剑气已衰,但还有一股势,但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若我们在第二次去了也未必赢”。

  一人颌首。

  “这也是事实。”

  杀人或者被杀。

  没有完全的把握,真正杀手绝对不能去做。

  “那现在呢?”

  一鼓作气,三而枯竭。

  另一人道:“你可知人的精神体力最弱是在什么时候?”

  一人忖思。

  另一人道:

  “我们往返两次,蓄势而待厚积薄发!”

  一人明了。

  正是!

  另一人道:

  彼竭便是我赢!

  “黎明之前,是人的精气神最弱的时候也是防备最低时候!”

  “那便是现在!”

  转眼已在客栈门前。

  客栈门户紧闭。

  两人并没有直接掠上二楼。

  他们隐藏了自己的剑,隐藏了自己的杀气。

  他们敲门。

  现在他们是投店打尖的过路人。

  他们连夜赶路浑身已被夜雨打湿。

  他们浑身发抖。

  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因为他们演的实在很像。

  谁遇到这样住店的客人都不会拒绝,更何况他们又是出手大方的客人!

  门已开。应门的是小二,刚开始小二满脸睡意极不情愿的开了门,当他们叙述完自己的遭遇,又奉上了一锭银子后,小二终于热情起来。看样子他们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两人一闪既入。

  他们点了一壶酒,现在他们正需要一壶酒。

  酒暖人困,现在他们需要上好的一间客房。

  这个房间恰好在二楼。恰好在高玉成他们房间的隔壁对门。

  当然不是恰好,这只是他们安排的。

  “高玉成两人若是没走,天亮以后必然需要热水早餐补充消耗的体力,岂不是有更好的机会?”

  现在两人随时留意房间的动态。

  “不赌剑也不一定会输。”这也是他们说的话。

  他们暗中使了些手段。比如毛巾,比如热水,比如食物,衣物,比如药品。他们在每一件事都做一些小动作这些小动作虽然看起来绝不明显,但绝对可以要人命。只要高玉成那个房间,小二就会立刻送进去,两人想到了自己的杰作,得意的笑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了。

  杀人就像钓鱼一样,线抛的越长,鱼就有可能钓的越大。杀人和钓鱼同样要有耐心。

  六扇公门。

  江月楼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望着吴锡道:“我想第三次绝对的机会非常大。”

  “因为他们是无所不用的西江双煞!”

  银烛残。

  人早散。

  天色朦胧雨已停。辰时三刻。

  朱漆巍峨的公门看起来一如新。

  一夜不眠的江月楼独自缓缓走出门口。

  天雨新,空气好。可晨色朦胧。

  朦胧中却有两人。

  江月楼目光一冷。朦胧中飘着雨般的花粉。

  花粉洒在空气中很香,却掩盖不了一种死气。

  杏花落,瞳孔露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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