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至亲骨肉刘季玉

　　皇帝都发话了，自然有相当的分量。黄祖尚未等答话，一个沙哑如乌鸦般的声音就从一旁响起。“陛下金口玉言，微臣等自然相信。但此处是荆州，外面的甲士卫兵都是刘琮的手下。倘若议定之前就贸然放虎归山……微臣死亦无悔，但要是陛下的龙体受到乱臣贼子的伤害，那统便百死莫赎了。”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还挺为我着想。我正想勉励上几句，黄权又在砰砰砰的磕头了。“陛下，那微臣的主公先放出来总该无碍吧？”

　　“对呀。”我转向庞统问：“把刘璋放出来总该无碍吧？”

　　“陛下明鉴。”庞统摇头晃脑的说：“公子刘琦素来仁义，手下虽然有很多黄祖将军的忠义之士，但因为追随者众多，其中难免鱼龙混杂……不过都是忠君爱国的。万一将刘琮放出来的话，有些年轻人不像黄祖将军深明大义且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理智，而做出愤青的不智之举……统窃以为还是保持现在的状态比较好。等到二位公子的领地划分好之后，刘琮公子也就不必进荆州城了，直接去湖南安全得紧，岂不是皆大欢喜。至于刘璋大人嘛……和刘琮在一起一是为了请他对二公子进行说教，同时也能让个别别有用心妄图挑起荆州内乱的宵小鼠辈投鼠忌器。所以，暂时都不能放。”

　　“哦。”我恍然。“原来你们一直将刘琮扣押着是为了保护他呀？”

　　“陛下圣明。”庞统回答得很快，黄祖脸上却青一阵红一阵的，大概觉得自己就是庞统口中那妄图挑起荆州内乱的的宵小鼠辈……过了半天他才跟着说：“陛下圣明。”不过节奏感一乱，这句话的语气一点不坚决，倒好像俺刘能并没有那么圣明似的。

　　就两个人回答问题还不整齐，更何况问题的答案还是四海皆知的公理，看来刘琦手下的人物素质着实一般。在黄祖又要磕头之前我阻止了他，对庞统说：“那朕的安全有碍吗？”

　　“无碍！”庞统斩钉截铁的回答：“微臣刚才说过了，拥戴刘琦公子的都是极其正统的忠君爱国之士。”

　　“那也还是小心点好，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我又眼看着场中的辩论又达到一个新的高潮，支持刘琦的一方因为庞统暂时缺席有点快撑不住了。“这样吧，你们索性把朕和黄权都一起关起来好了，这样才更安全。”

　　我带着张小让、袁熙和黄权步入刘表的灵堂。虽然已经是初夏略显燥热的天气，但屋子里面却隐隐有阴风阵阵，看来刘表大人的遗愿没有得到很好的满足，死了也不甘心呀。

　　“刘太守，朕来看你来了。”我在刘表的灵位前恭恭敬敬的插上了三炷香，回想起他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禁真觉得有点悲哀。“朕知道你尸骨未寒两个儿子就兄弟阋墙，心里一定不好受。放心，朕这次就是专门帮你帮荆州解决问题来了。能解决成什么样目前好不好说，但朕一定会尽力的。轮辈分您是我的叔父，朕就给您行一个子侄之礼吧。”

　　这是我第二次在认识的人坟前拜祭了，也是第一次给不是因我而死的人上香……上一个是孙策。

　　“你们也都拜一拜吧。”我给刘表磕了个头后对袁熙他们说。

　　天子都磕头了，谁还敢不严肃不认真？袁熙、黄权、张小让一一拜祭完毕后，黄祖那粗豪的脸上也变得满是戚容。他带着我们从灵堂后面的小门走出，原来后面别有洞天。

　　“陛下，这边请。”

　　弯弯绕绕的回廊尽头，是几处竹林茅舍。黄祖远远的就立住脚站住不动了，庞统带着我们继续前行，口中解释道：“公子刘琮虽然是被我们保护着不假，但因为他不是很配合也没有充分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所以见面的话难免尴尬，就由统带陛下过去吧。”

　　“那你就不觉得尴尬吗？”

　　“当然不觉得。”庞统理直气壮的说：“第一，我又没在他死去的老子手下当过官，不欠他们刘家什么……呃，我说的是狭义的刘家，就是刘表他们家，和陛下您没有关系。从雇佣的角度来讲，我的雇主是黄祖将军。第二，厚黑学一道，统自问还颇有些研究。”

　　这个庞统对厚黑学的理解也太片面了吧？俺刘能专门研究过厚黑学方面的著作，厚厚的好几大本书呢，哪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但对于当世知名的凤雏先生，我也不好当面指出他的欠缺，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其实我是不敢，生怕这个时代对于厚黑学的理解就是这个样子……再说，在庞统这种智商变态的人面前，话还是说得越少越好。

　　于是我一路保持着雍容华贵的姿态不断的点着头，直到庞统停在一间小屋子前亲手为我掀起了门帘。

　　“陛下，就是这里了，请进。”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又发福了几分的刘璋正和形销骨立的刘琮相对而坐，苦口婆心的进行说教。

　　“天地君亲师，这是人世间最值得让人敬畏也必须敬畏的东西。”刘璋手中拿着根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骨，当成教鞭在案上画着。“天和地就不说了，你敬畏他他也未必会知道，但皇帝陛下可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呀，你一定要心存敬畏以及感激。”

　　“小侄知道。”刘琮怯生生的说：“这句话您已经说了上百次了。”

　　“有那么多吗？”刘璋疑惑的掰着自己的手指数着，却半天也没算明白。“那就再多听一次，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我知道刘璋不是当着我的面故意说这番话的，事实上他和刘琮都没注意到我的出现，二人都太过于专心致志了。刘璋专心的在传道受业解惑，而刘琮在专心的走神。我示意大家都别出声，听听刘璋下面还有什么精彩纷呈的语录。

　　“天地君亲师，陛下我们要尊重，接下来就是亲了。”

　　没想到刘璋当起老师来还头头是道的，简直都不比曹彰差……也许是和学生素质有关系吧？我对刘琮了解不多，但无论是《三国志》还是《三国演义》都没对他的智商做出特别的评价，那想来应该是像俺刘能一样的正常人。而且这位官二代家境还是很优渥的，他去世的父亲曾经连续请我吃了好几天饭，虽然不是顿顿龙肝凤髓，但也都酒管够肉管饱，想来也不会因为经济原因辍学。

　　而刘璋嘛……他的智力水平罗贯中先生有提过，似乎不是太高。

　　“你的父亲以及去世了，现在最亲的人就是你的哥哥和我这个叔叔，当然还有陛下。”

　　“我还有母亲和妻子……”

　　“那些都是两姓旁人！”刘璋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刘琮。“只有我们刘姓宗族，才是你最亲最亲的人，是你能够倚靠的对象，明白吗？”

　　听到这里，我咳嗽了两声插嘴说：“呃……朕倒觉得从血缘和亲情的角度上讲，刘琮说得更有道理。”

　　“陛下？！”二人都是又惊又喜，连忙转过身向我跪拜。刘璋是见到我真的高兴，而刘琮则是从我的到来看到了自己被释放的可能，也表示出了由衷的欢欣。突然间我发现，俺刘能无论走到哪里，原来都是这么的受欢迎。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我坐在了庞统搬来的椅子上说：“看你们两个人的气色，怎么差距这么大呀？这些天你们的饮食起居都还好吗？”

　　“都好都好。”刘璋抢着说：“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比在益州的时候还自在，那里的医生总说我这个高那个高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的。而且微臣觉得这段生活很有意义，我能对子孙后辈进行说教，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健康快乐的成长，也算是没有辜负表兄的在天之灵了。”

　　看着刘璋又胖了两圈的身形，就连伏皇后的孕妇装穿在他身上都变成塑身的了，我情知他所言非虚，点点头后转向刘琮问道：“那么你呢？”

　　“我……”刘琮还不是很清楚外面的局势，所以不好作答，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也还好吧。”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刘璋当时就不高兴了。他根本不顾及九五之尊至高无上的皇帝大人还在场，立刻就对刘琮展开了新一轮的说教。“在这里好吃好喝好住的受到供养，又有至亲的叔父每天给你讲做人的道理，这种神仙般的日子难道你还不知足吗？到底是想怎么样？”

　　刘琮慌忙改口说：“我过得很好。”

　　“那你为什么瘦了呀？”我问。

　　“是因为思念陛下所致。”刘琮反应得相当快，回答也很得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陛下，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微臣还能再次目睹陛下的龙颜，这下微臣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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