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节 时光如梭

　　　　这一年，猛虎儿子出生。

　　猛虎早些年间，在弄岛镇出手阔绰，收留了一个孤儿。十五六岁，洗尽满身污秽，竟然是个美人。

　　猛虎身上，似乎还有一些正气。小姑娘跟了猛虎，算是报恩。

　　做了寨主后，猛虎没有将她迎回寨子。

　　“我做的坏事太多，怕遭报应。你愿意跟我，就得心里有准备。钱我可以给你，但我没时间陪你。”猛虎搂着女子，温柔的说道。

　　“我想给你生孩子。”小姑娘已长成了大姑娘。

　　“可以。但孩子只能跟你姓，跟你住，不要轻易告诉孩子我是谁。”

　　孩子出生的时候，猛虎不知道。安全起见，并没有派任何人保护。他谁也不信。

　　未婚先育，自然被众人指指点点。女子全然不顾，安静舒心的生活着。直到一天夜里，猛虎来了，女子哭的很伤心。

　　“我知道你苦，为了你们母子俩的安全，我不得不这样做。也许今天是我见你母子俩的最后一面。我要保证你们的安全，以后，最好不要见面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猛虎泪目酸鼻，狠心说道。

　　女子停止了哭泣，痴痴的看着他，不说话。

　　天微亮，猛虎离去时，走得有些踉跄。

　　回到寨子的猛虎，还是放心不下。招来跟随他多年的死忠，吩咐道：你去办这件事情。事成后，别回来了。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你不介意，你娶了她。

　　翌日，在死忠的安排下，母子俩住到老罗家隔壁。

　　死忠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卫亦魂。女人名叫杨花卉。

　　起了中文名字，又有何用，还是个黑户。所里的几次盘查，卫亦魂坚持说自己是孤儿，一直以来四处漂泊，孤苦伶仃，直到遇见了杨花卉，才决定安定下来。

　　所里的人，见查不出什么来，便作罢，将信将疑，放过了卫亦魂。

　　谁知这小子，不出几天，便跟南边的寡妇勾搭上了。邻里总会指指点点，白瞎了杨花卉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能看上卫亦魂。本以为杨花卉守得云开见月明，男人终于肯站出来承担责任了，谁曾料想，又是个花心大萝卜。

　　陈望山这几天被罗林好好的训斥了几回，罗林千叮万嘱，不许跟那个卫亦魂走太近。再发现你俩勾肩搭背的，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陈望山也是满腹牢骚，这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掌控欲怎么这么强。苍天啊，你把婚前娇羞可人，看一眼，醉千年的老婆还给我行不行？

　　陈望山这是有了老婆孩子，降低了警惕性。老罗老了，却没老到老眼昏花。妙妙丹一眼看出了卫亦魂，是家乡的人。老罗的战友送来了消息，让他宽心。观察了许久，并未发现卫亦魂有任何企图，老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卫亦魂这个男人，干活不含糊。除个人作风有问题，优点颇多。

　　一来二去，陈望山还是忍不住招卫亦魂做了伙计。为这事，没少被老婆埋怨。后来，陈林见卫亦魂干活确实还可以，便答应了。

　　卫亦魂跟着陈望山进货，运货，看店。陈望山倒是可以安心的陪陪老婆，逗逗闺女。

　　杨花卉接了针线活，缝缝补补，小日子也过得挺滋润。

　　有老罗在，小卖部的生意差不了。就算没有老罗在，还有陈望山的面子。以前不知道陈望山身份的人，知道后，也常来照顾生意。所里的人，是这儿的常客。见陈望山都招卫亦魂当伙计，所里的人也彻底对卫亦魂放了心。

　　日子就这么安稳的过着。慢慢的两个孩子长大了。

　　陈青木成了大姑娘，杨卫成了小伙子。

　　杨花卉本来想让孩子跟卫亦魂姓，可惜这黑户的问题，没法解决，只能跟自己姓。

　　两个孩子，本是同岁。从小到大，谁也不服谁。一个偏要对方喊自己哥哥，一个要对方喊自己姐姐。

　　别的邻居家的异性孩子，都是互相照顾走过来的，只有他俩，互相看不顺眼，从小打到发育。

　　男女有别，就不好打架了。杨卫收手不打，嘴上不饶人。可陈青木依旧我行我素。此消彼长，被拎着耳朵的杨卫，迫不得已喊了对方姐姐。

　　“这就对了，户口本上，我确实比你早出生。”陈青木满意的说道，老气横秋，像极了老罗。

　　俩孩子都挺聪明。相约一起考大学，警官学院。陈青木完全因为父亲曾是边防战士，爷爷是老战士。至于杨卫，只是盲从。

　　陈青木如愿考上了，开心的找杨卫报喜。

　　杨卫替陈青木高兴，当即决定下馆子。两人酒过三巡，杨卫还醒着，陈青木却倒了。期间发生过争吵，陈青木质问杨卫，为什么不报考警官学院，当初不是说好的吗？

　　杨卫回答：被你欺负惯了，不想在大学里，再被你欺负。陈青木，你收敛点，你都是大姑娘了，得淑女一些。我也得找个女朋友了，你看镇上像我们这么大的人，早就结婚了。

　　陈青木有些话想说，却随酒入愁肠，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心不在焉。她有些喜欢这个从小到大被自己欺负的弟弟。

　　杨卫扶着她，送回了家。

　　当初的小卖部，已然变成了超市。卫亦魂与杨花卉成了超市的员工。超市24小时营业，除了卫亦魂一家，又招了一对夫妻。罗林负责照料家中父母，陈望山负责进货，出去考察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回到家的杨卫，心里苦，时不时的向外嘟嘴，吐着酒气。有些话，他没有说。他考上了，政审未通过。他没问为什么，因为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卫亦魂就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卫亦魂认为，作为一个男人，有权利知道一切。可他并没有告诉杨卫，猛虎死了。

　　名利场，你来我往。暴力上位，必被暴力所剪除。猛虎走得很安详，这样的下场，他早就预料到。他有些后悔，若是早些遇到杨花卉，是不是还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杨花卉知道消息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第一次将俏脸埋进了卫亦魂的胸膛。这么多年来，卫亦魂，从来都是睡在地板上，未曾碰过杨花卉一根手指头。

　　猛虎死后一年，一个寂寞的晚上，卫亦魂，终于做了杨花卉的丈夫，从此不再出去鬼混。

　　当知道杨卫政审失败的事后，卫亦魂找他谈过话。告诉他，猛虎死了。从前的他们都无法选择，现在他杨卫有的选。告诉他猛虎的死，就是要让他知道，有些路，走了没有回头路。趁现在一片空白，好好的活。政审过不了，是他卫亦魂的错，不是杨卫的错。要怪就怪他卫亦魂，千万不要对国家有所怨言。

　　杨卫一个星期没说话。呆在屋子里，痴痴傻傻。他早就知道，陈青木是他的姐姐，有血缘关系的表姐。他从未想过超出亲情以外的东西，他只想保护她。现在，保护不了她了，她也长大了，会有别的男人保护她。而他，要过自己的生活，去保护需要他保护的人，杨花卉，卫亦魂，还有未来的那个她。

　　成绩优异的他，选择去上海。

　　他走的时候，她送。而她故意停留了一天，在第二天，独自乘车离去。他却出现在车站的角落，目送她离去。

　　她也没有选警校。自作主张，选了上海的大学，他的大学。

　　知道消息的老罗，如坐针毡。当晚就找了卫亦魂一家喝茶，把事情摆上了桌面。

　　这一下，两家炸了锅。

　　最后还是罗林大手一挥，让老罗装病，喊陈青木回家。

　　一听说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就快要嗝屁了，陈青木熬夜坐车，坐了三天三夜，才到家。

　　到家就怀疑，这忒么人都要死了，怎么爸爸妈妈脸上没一点悲伤的情绪？自家开的超市还照常营业，所有人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推开爷爷的房门一看，把她给气得，扭头就要走。罗林一把给拽住了。

　　如果可以选择，陈青木绝对不会留下来听长辈们说教。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时光不能倒流，只能痛心接受。

　　“杨卫是我表哥？”陈青木死死的盯着杨花卉问道。

　　“哎呀，你这孩子，做父母的会骗你吗？”陈望山抱怨道。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她！”陈青木大手一挥，让陈望山闭嘴。陈望山能怎么办，只能乖乖闭嘴。这家里，就他地位最低。

　　杨花卉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陈青木径直回了屋，谁喊也不理。大伙目的达到，也知道小孩子需要一个缓和的时间。

　　老罗说可以拜托老战友让孙女重上警官学校。毕竟才开学没几天，也不影响。再说了，这也不算滥用职权，分数是够的嘛！实在不行，还是能再考一次的嘛！当罗林将父亲的话转述给陈青木的时候，她没同意。

　　“表哥的事情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学校就不换了，继续读呗。没什么大不了的，您放宽心。我可不想因为换学校，被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靠关系。再说了，他们爷俩都为国家贡献了两代了，到我这，该享享清福了，就这么定了！”陈青木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罗林暗自责怪老公：都是你给宠的，这闺女，太不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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