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观山海（一）

　　他听到有一个不断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却从未听清楚说的是什么，直到那方士妖艳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用蛊惑的声音对他说，“观山海无边，感万物有灵。”

　　“观人心以观山海，窥心理以握先机，自古以来，既是如此。”他的凤眼微微眯起，以优雅的姿态点在他的额间，盯着眼神震惊的少年，“你想要驾驭山海之力吗？”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少年在古庙整齐的草垛上翻了个身，随便整理一下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就跳下没有铁栏的窗台，在古庙后面的小溪流里洗漱起来。

　　他摸摸头发，瞅了瞅四周无人，便快速将脑袋浸到溪流里，用手鼓捣着，很快，手中便沾染了一把黑色染料，头发也恢复了本色。

　　如同金色的光芒，却点缀着彩虹颜色的细碎短发，显得神圣而又缥缈。

　　少年对着溪流倒影里的自己……头发出了神，他抽了一下自己的脸，回神嘀咕了一句，“不管看多少次，这头发都很招人注意啊！”

　　这跟他想要隐匿在这古庙，做个来自战乱之地孤儿的伪装，可冲突很！

　　“啊，染料又不够了，得去街上买一些。”少年数了数手中的铜钱，关上古庙的草料房，迁出马厩里唯一的白马，潇洒的翻身上去，在路过古庙堂前的一池白莲时，让白马停了下来。

　　他脱下长靴卷起裤腿，不理会这春寒料峭的季节，直接踩入莲池，将最好看的几只白莲用荷叶兜水包起来，抱在怀里，朝朱雀门的方向疾驰。

　　在他身后的古庙里，白袍少女落在屋檐上，望着那高大的朱雀门，以及巍峨的大明宫。

　　长安城，某间种植着牡丹的小院里的厨房中，传来了争执不休的对话，而牡丹庭院里，弈棋的方士与少年不受任何影响，依旧在棋盘上厮杀，美人擦拭着琴弦，要为这盛世奏响华章。

　　“虎，来尝尝我做的汤圆～”橙色舞衣的少女满脸笑意，托着一碗不知是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但据她所说是汤圆的食物，朝正在往厨房门口挪动的红发青年凑去。

　　“阿离，放过我吧，我就是路过。”青年一脸惊恐之色，夺门而逃。

　　“喂，我做的食物，真的那么难吃？”少女发动岑中归月，出现在他身前，伸出没有端着瓷碗的手拦住他，冷哼，“虎，你要是不吃，我再也不做饭了！”

　　“唉，有这好事？”年轻人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意，让少女很是不爽的鼓起脸，他忙改口，露出惋惜的神情，“那真是太遗憾了！”

　　“那，虎，你吃不吃？”名为阿离的兔耳少女把青花白底瓷碗递到他身前，眼神威胁。

　　年轻人合掌求饶，“啊，放过我吧，我真的只是路过，我要去武馆啦！”

　　顿了顿他又说，“要是我吃了，好几天都没法去武馆，也没法完成首领下达的任务。”

　　“哼！”阿离不满的鼓起脸，看了一眼正在弈棋的少年和方士，少年默默移开眼睛，方士停止了下棋，美人调弦的柔荑一顿，弦音出错。

　　“哼，我就不信找不到能吃下我做的饭的人。”

　　“啊，那么强大的胃我还没见过……”察觉到阿离的杀意，名为裴擒虎的年轻人再次改口，“阿离，你可以的，说不定你出门的瞬间，就能抓到一个！”

　　“哼！”阿离再次冷哼，端着青花碗，真的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打马走过的少年，正路过这牡丹庭院，阿离推门的一瞬间，正好将他的马给拦下。

　　“吁—！”少年迅速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堪堪停了下来，他下马捡起已经被摔坏的莲花，恶狠狠的对兔耳少女说，“喂，你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啊！”

　　“哼！”阿离知道她错了，可是这素昧平生的少年，不问理由青红皂白的对她大喊大叫，真让人郁闷。

　　“阿离，你没事吧？我刚听到…！”裴擒虎踏上青石台阶的瞬间，就被阿离的眼神吓了一跳，她说，“虎，把他抓住。”

　　“唉，为什么，这可是违法犯罪的事，而且那狄大人一会儿就要来了。”

　　“干什么，你要违法犯罪？我可知道，长安治安官狄大人，今天要来这里！”

　　裴擒虎与少年异口同声的说，阿离一愣，他们说完也一愣，对视了一眼。

　　阿离眼睛一转，把青花瓷碗放在台阶上，诚恳的对少年说，“对不起，我错了。”

　　“啊，没事，我的语气也不好，请你不要在意。”少年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那，作为赔礼，你帮我尝尝我的菜式，好吗？”阿离扑闪着明亮的眼睛，凑近他。

　　少年下意识的朝后一退，拒绝道，“啊，不，我得去……”

　　突然，他从阿离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漂亮的彩色头发……

　　“阿离，发生了什么事？”结束弈棋的方士走出小院，踏上青石板，心里同样被少年的发色一惊。

　　“您是……牡丹方士？”少年一愣，随即用惊讶的语气说。

　　方士眯起凤眼，“…你路过此地，又被我的属下撞见，既然如此，是否需要在下为你解惑？”

　　少年心里大惊，他来这长安城的缘由，便是这牡丹方士——明世隐，本以为得好几年或者一辈子都不能见到他，却没想到……

　　他轻轻皱眉，自己，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呢？

　　“既然这位少年没有疑惑，那么，阿离，把他的花买下来，虎，你去武馆。”

　　“是！”阿离与虎同时领命，迅速换成干练的神情，在明世隐踏入牡丹庭院的瞬间，少年叫住他，“明世隐大人，我想知道，何为山海之力？！”

　　路过的白袍少女坐在屋顶的飞檐上，端着那碗被阿离遗弃的汤圆，看着满院子的牡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嘀咕一句，“这花的味道，好浓烈啊！”

　　突然，牡丹庭院里，美人手中的琵琶奏响清平调，听闻此曲，屋檐上放下空荡荡的青花瓷碗，传到正欲发动传送指令离开的少女耳边。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不可置信的回首，看向那弹奏琵琶的美人。

　　湮灭在时光里的月御使回首，与她隔着时光相对，眼角一滴泪水，轻轻一笑，“呐，G，你知道，仿生人也会有眼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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