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三）

　　档案：G19

　　时间：第二纪元·约一千年左右，太古时代·末。

　　地点：起源之地·倒悬之城·羽，飞舟停泊地·第五区。

　　星梭·E97，传送飞舟的一种，非战斗型飞舟。

　　此刻，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巨幅舷窗折射太阳的光辉，唯有三角顶端的一束光落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虽说是空旷的大厅，却从穹顶垂落上千条轻盈的白纱，整整齐齐的漂浮在十字星号的内部。

　　三千青丝，发白如雪的女子坐在那里，在那束光中引导着一只淡金色的飞鸟，那只金鸟缓慢的追逐着她手中的树枝，划过的轨迹上弥漫着金色光点。

　　再一道蓝光出现在白纱后面的传送阵上后，她将树枝插在茶几上的木墩上，起身去迎。

　　金鸟停在那上面啄了一下树枝结出的红色果实，又扇了扇稚嫩的羽翼。

　　身着彩色羽衣的年轻人拨开白纱，对上女子轻柔的笑容后，阴郁的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又变得阴郁。

　　他一语不发的坐在女子对面，眼神随着金鸟留下的飞行轨迹滑动。

　　女子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善解人意的为他斟茶，轻声问，“句芒，你突然来这我这里，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句芒看着她几近透明的手，眉宇之间的阴郁之色又加重了几分，他点头，全盘托出，“嗯，是关于幽谷的事。”

　　“长风部落的祭司向我祈求来年春天有个好天气，他的义子进入了神域·浮岛，我猜女娲大人会招揽他，因此我便应了下来。”说到这里，句芒冷哼一声，“可是，海瑟机关以不符合规则为理由，不由分说的更改了我的计划。我又不想接触那帮阴气沉沉的家伙，所以，只好来找你，替我出出主意。”

　　女子看着他凌乱的彩色羽翼，以袖遮嘴掩笑，柔声道，“我记得，海瑟机关是不能直接干预四季神的计划，在更改神明计划之前，都得向圣伦塔报备，由使者G确认并输入指令后，才能撤销决定。”

　　句芒眼皮一跳，揉了一下太阳穴，很是为难的说，“但使者G和那长风部落的祭司义子，一起前往了浮岛。所以，海瑟机关直接撤销了我的计划。”

　　“这有点难办，容我想想。”闻言，女子神情一愣，眉头轻轻一皱，道，“不如，你将计划发往方舟议会，使者G不在，接替她的博士肯定会同意你的计划。”

　　“但是，博士……”句芒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他记得自己曾身为魔种的日子，记得白羽如何被替换成彩羽，记得如何从魔种成为人形。

　　女子笑了一下，鼓励他，“博士不会记得你是谁，与所有方舟议会的成员相同，他们都会被清洗记忆，所以，你试试吧！”

　　句芒皱眉，沉默了一会儿，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点头，“好，望舒，我直接去向他递交申请。”

　　“嗯，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你看，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望舒示意他看舷窗，微微一笑。

　　“哦，那我得走啦。”句芒有些郁郁寡欢的说，好不容易升起来面对博士的勇气，又没了。

　　“呐，句芒，你要不要跟我去天眼的空间站看看？第二月亮很美哦～”望舒笑着说，“你不是一直想去月亮上面看看吗？”

　　“不…不了，要是被日御使发现，我会连累你的。”句芒闻言有些感动，但还是摇头，站上了传送阵，朝白纱后的她挥手。

　　传送阵发动，彩发的双翼年轻人化为点点蓝光消失，金色飞鸟从树枝上飞起，落在望舒的肩上。

　　“句芒，我一直记得，博士对我们的教导。”月御使抚了抚逐渐泛起白光的衣袖，望着穹顶打开之后浩瀚的星空，眼里流露出敬畏之色，“宇宙，是高等文明的试验场！”

　　数千条巨幅白纱无风自动，她身后张开了巨大的银月图腾，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档案·G19，记录结束，三秒后跳转到下一个记录……

　　退出。赫希发出指令，飘飞着白纱的大殿和那名湮灭在时光里的女子，都与虚拟投影一同消失。

　　她站起身来，切开与冬涯的虚拟通话，望向长安城，腰间的红眼面具亮起诡异的红光，却转瞬即逝。

　　赫希发动传送指令，消失在树顶。

　　在从前，谁都没有想到，G19的档案，是春神·句芒与月御使·望舒的最后一面。

　　方舟成员之间的会面，数年才有一次，因此，当句芒再次得到望舒的消息时，已经过了数年。

　　那时，正值封神之战爆发的初期，魔种与人类、神明的联系直降冰点，战争一触即发。

　　不管是魔种、人类、还是神明，都需要一个导火索，也需要一个机会。

　　因此，在这风口浪尖，月御使选择出使朝歌，说服纣王。

　　但是，她没有成功，在未见到纣王之前，就被纣王操控的魔道之力杀死了。

　　在月御使毫无防备，带着神命的情况下，纣王斩杀神明使者，直接触犯了女娲。

　　一只蝼蚁冒犯天神的后果，可想而知。

　　女娲心中那种啼笑皆非，不真实感使她产生两个反应，一是不置可否，神明岂与凡人计较；一是念头一起，给蝼蚁一个报应，就像小孩子一脚踩死蚂蚁一样。

　　因此，女娲选择了后者，不惜以带来浩劫、终结人间的代价，来为自己、为月御使出这口恶气。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这跟句芒憎恨流淌着魔种血脉的人类，有什么联系？”

　　博士闻言，说，“记录上说，在纤阿到达朝歌的时候，纣王正向妲己许诺，要为她开创繁华盛世。因此，不会接受神明的任何提议，他要向神明复仇。”

　　“所以，他恨妲己？”

　　“像妲己的魔种后裔太多了，他都恨！”

　　“可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答案，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赫希一愣，叹口气，“纣王宣布魔种与人类平等，招致神明的愤怒，让先贤·姜公子牙去推翻他……就算帝辛背叛神明，句芒依旧受女娲大人之命，留在朝歌，让大周王朝的树木生长发芽……”

　　句芒在朝歌亲眼看到了纤阿的死，却因为神明不能伤害人类的规则，无法杀死帝辛，也无法让大周的树木不再生长发芽……

　　在纣王湮灭，妲己被封后，他的恨，便转移到了魔种后裔的身上。

　　赫希想起来，档案名为G19，是因为她接受了望舒的祈求。

　　“呐，望舒要前往朝歌，见一位故人。”那女子微微笑，“请使者大人，替我实现，我愿意启动神的不公平交易。”

　　那位故人，名为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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