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旧时·方舟（五）
当我再次回忆起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时，已经是公元2188年了。
我看到那个徘徊在天空与海之尽头的少女，她的意志如一簇不灭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二十一世纪六十年代初，欧亚大陆区已经是一片黑色堡垒，海洋和天空是遥远故事里交织的海市蜃楼。
在那片海下，是一座中世纪的城市。
有开着如火蔷薇的花园，抛满金币的喷泉，赏心悦目的中庭，摆放着武器的练武场等。
更为奇特的是，大海在头顶，海水看起来随时会倒灌，淹没它。
修看出了她的担忧，笑了笑说，“不用担心，很多年了，这里一直都没有改变。”
他顺着古朴的街道漫步，一边对浮在半空中的北冰解释，“这座城市不属于这颗星球，而是宇宙之心的记录。”
“很久以前，宇宙之心就坠落在这里，它以记录为模板，创造出了这座城市。”
转过中世纪的教堂，他停下脚步，指着城市中心凹陷下去的大片空地，对若有所思的北冰说，“那就是它曾安装的位置，后来被星岩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带去哪里了。”
北冰说，“这地方好熟悉。”
“当然熟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接触了它。”修转过身来，眼神真挚的说，“北冰，你也是其中之一。”
“可我不记得……”
“那是因为星岩清除了你的记忆，不止是你的，还有很多人的记忆。”
“为什么？”
“这种力量太强了，不清除记忆，他们会因为好奇，动摇世界的秩序。”
“地球上的进化种太多，会造成种族之战，星岩不希望地球文明分裂。”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星岩他在人世间的身份·姜岩，已经宣布死亡了。”
“……”北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疑惑的问，“你们都是不死之身吗？”
“不是，我们是二级进化种，精神永生。”修指了指脑袋，“再过一百年，你也会成为我们这样。”
“为什么？”
“因为，一百年后，世界将被宇宙之心改变。”
北冰皱眉，“那很恐怖。”
“也许是好事。”修无所谓的说。
北冰看着他，问，“怎么脱离他的控制？”
“你的本体还在十字基地，我无法帮助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星岩的来历。”
就在那一天，北冰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然后，又失去了那段记忆。
一百二十八年后，那段时间的记忆回来了。
修说，星岩已经在筹备方舟计划，十字基地的一部分执政官为了对抗他，正准备用他的基因创造出实验体·CA09，用来监控他的思想。
“星岩，已经不是人类了，他和宇宙之心同化了。”
“人类的身体无法保存他庞大的意识，而他认为我创造出的义体又不太灵活，所以，就打算利用记忆遗传技术，将意识与另一个实验体·CA06融合。”
“这是我从宇宙之心里看到的未来，北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杀不了他，也不会杀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星岩啊！”
因为，他是我憧憬的人啊。
修很是惊讶，“唉，你不是没有那些记忆吗？”
北冰说，“重要的记忆，是无法真正清除的，我终会想起来的。”
“好吧，如果你哪天愿意杀死他，就来之前的阿德尔研究所找我。”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这里不是你的战场，而且，你很快会忘记这一切。”
修说完这句话后，北冰就失去了意识。
眼瞳变成红色，驱动义体的阿德尔水晶停止了运转，他开始修改北冰的数据。
“星岩对你还真是舍得，只是义体，也使用了阿德尔水晶。”
北冰和焕，谁都没有遵守约定，到达最终战场。
在北冰被唤醒后的第八年，公元2068年，北方要塞·花朝之都，以十字基地执政官的控制权，换得了融合源粒子的G09·焕。
很久以后，焕才知道，让他与梅洛.爱尔融合记忆，这也是星岩的计划。
神明的使者，至少需要传颂一百年。
而公元2188年时，被清除记忆留在异星的北冰，已经成为曙光科技赫赫有名的执行者·G。
北冰再一次被清除了在异星的记忆，醒来后，星岩对她说，她将成为殖民星球·SA19的文明监察者。
那是莫大的荣誉，是她一生为之战斗的信念。
载入代表文明监察者的系统时，她想到了那句话——誓言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而是贯穿一生的信念。
她许下了为SA19而战的誓言，就要为之战斗。
在十字基地的研究所里，北冰进行了第一次改造。
很久以前，源粒子与她融为一体，现在，宇宙之心需要源粒子，所以，必须找一个东西代替它，这个替代品，正是采自SA19殖民星球的阿德尔水晶。
从星岩的讲述里，北冰得知，在她第二次休眠后不久，探测器就找到了SA19，并在上面开采出了阿德尔水晶。
那些矿石经过阿德尔的研究发现，和铸造宇宙之心的源粒子，出自同一种材料。
也就是说，宇宙可能是高等文明的试验场。
宇宙之心并不是造物主的恩赐，而是让地球文明走向自我毁灭的武器。
北冰忍不住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使用宇宙之心的力量？”
“文明需要进化，必须在两百年内进化到，连创造宇宙之心的文明无法摧毁的等级。”
北冰说，“我无法想象那样的世界。”
“北冰，你会见到的。”他露出悲伤的神色，将手放在她的头顶，哄小孩一样说，“你是来自旧世界的使者，永恒的方舟记录官·G。”
“星岩……”北冰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焕呢？”
“他，已经与另一个进化种连接记忆和意识，已成为铁都银翼。”
“北冰，他不会和你一起去未来了。”
“他已经有了为之而战的城市，你也将离开地球，成为真正的文明监察者。”
“在此之前，你替我去红雾区带回一个人。”
“我的复制体·CA09，白玉和泽。”
“为什么是我去？”
“我希望你能和他有一段缘。”
北冰不解，“缘？”
“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自由行走在人世间的机会，北冰。”
星岩语气严肃地说，“等你回来后，我会清除你的感情。”
“如果我不愿意呢？”
“和泽，他在阿德尔研究所。”
“那是什么地方？”
“你不记得了……”星岩略微惊讶的摇头，“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北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测试场里，北冰认识了作为战争终端·G12的归生。
星岩说，他是焕的替代品。
如果她做不到一视同二，那么，就去阿德尔研究所，将阿德尔手中的源粒子带回来。
组成宇宙之心的源粒子太过强大，人类之躯无法掌控，他需得将它们还回去。
——还给宇宙，还给它的造物主。
当北冰在阿德尔研究所再次见到修时，那些记忆又回来了。
她从压缩空间里唤出四把长枪——天谴，交织着雷霆之力对准他，“你的源粒子，好像比星岩还要强？”
一百多年过去，修依旧容颜未改，微微一笑，一如当年，“并不，星岩有源世界作为后盾，而我只有烛月。”
“北冰，你父亲是源世界的创造者，那么，一定给你留了后门。”
“现在的烛月，并不完全属于源世界，所以，你可以借助烛月，夺回源世界。”
北冰突然觉得很累，她发现自己的一生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孤独如海洋，想将她溺亡。
后来，修离开了研究所，北冰不想跟他离开，就留在了阿德尔研究所。
一年后，她遇到了差点被星岩控制的仿生人带走的和泽与微生。
——这是命运的相遇。
自焕消失在记忆里后，和泽微生成了她的同伴，这两人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取代了焕。
只不过，微生不爱说话，大部分交流都是靠着他随身携带的播放器，而和泽却像是个话唠，负责活跃他们三的气氛。
然而，值得回忆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当和泽微生因为感染红雾，被她带进雪国后，阿德尔.修与她做了一个交易。
“保护我弟弟微生，不要让他成为星岩的容器，然后，跟我一起向十字基地复仇！”
北冰答应了第一个要求，然后问，“你向星岩复仇就可以了，为何要向十字基地复仇？”
她曾作为参赛者，与那些温暖的少年一起生活过。
她羡慕他们一无所知，却又庆幸自己一无所有。
修冷哼，“星岩没有告诉你，我是为何诞生的吗？”
“十字基地筛选文明监察者的十字计划，就是将疑似接触过宇宙之心的观察对象，当做实验品不停的测试。”
“我可是非常讨厌学习的啊！”
“可为了活下去，为了撑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拼上了一切。”
“我成功与源粒子建立了链接，也是这百年来，唯一没有借助宇宙之心的恩赐，就开启了超感状态的自行进化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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