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欠债

　　我甩开他的脸，不解恨，把团云紫袍系在光裸的腰上，狠狠地一系，我骑在他身上，气得我汗都甩出来了，“你也就会脱裤子放屁！有本事你让穆翰给你放灯啊！你也就会阴我了，怂包！”

　　他伸手来掐我的脖子，我憋得缺氧，就这样扭打在床上，从这边滚到那边，团云和他黄袍子上的野鹤纠缠在一起。

　　“你故意的吧？”他喘着粗气躺在一边瞪我，被我扯烂了黄袍子。

　　“神经病吧你。”我冲着天花板拼命呼吸，捋了把汗淋淋的泼墨似的齐肩发。

　　他腾地坐起来，“那你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接近穆翰，不是看我喜欢他吗？”

　　说不下去了，恶心......这个屋子里汗津津和酸臭的味道让我恶心，我爬起来裹上缎袍，我的腰很细，细到缎袍能在我的腰上围上个两圈有余。

　　“我的嫉妒心很强的，用在嫉妒你上？那我也太弱了。”我扯过腰带甩开，“你不能侮辱我呀小梅梅。”

　　他摸了把脖子，嘶了一声，手指上沾了点血，大概是掩饰接不上话的尴尬。我给他脖子挠破了，对，我的蜜膏指甲里有肉丝儿。

　　“小梅梅。”我站在门口扭回头叫他，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挠了道更长的，红白对比大概瘆得很，他迷了迷一边的大眼睛，睫毛忽闪了一下。

　　“我们没有仇。”我扔下一句话推门就走了。

　　出了门我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房间啊！我凭什么走！

　　等他出来我再回去好了，正好散散味，臭得慌。

　　脖子很痛，像有个小屁孩跟在我身后和我闹，我一扭头他就赶着扎我的脖子，我裹着里面什么都没穿的花袍子光脚走在街上，脖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头发湿漉漉地闪光，我猜我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浪到被谁家女主人打跑的野猫精。

　　再往前走就是穆王府大门了，我想着要不要往前走......蝉和蛐蛐儿叫得欢实，树叶被风吹到哗哗地像翻书，而且我走路没有声音......我给自己借口。‘偷偷看一眼吧廷廷～可能是最后一眼了～’我居然对自己说话，连大门我都没勇气看，我没想到我有今天。

　　我越走越近，好像看到那高高的红门槛上坐着一个男孩，我越走越近，当我看出那个人是穆翰的时候，我再一次撒腿就跑......

　　这是我人生中第四次撒腿就跑，他听见我的脚步声，腾地站起来，真高真英俊，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把脸闷在他怀里，让我憋死在他怀里好了！

　　我正搂着他的腰憋气，他突然拉着我的手往巷子的拐角跑，速度快到我还是没有想起来要喘气。

　　巷口这个角落，荒芜没有光亮，只有几个废弃掉的、早市叫卖的木推车，肯定还有老鼠......可他的眼睛骨碌碌的大而明亮，那就是我眼里的灯光，是我梦中婴儿时期身旁环绕的萤火虫。

　　“家门口......还是不可以。”他垂着细长的胳膊喘息，像个犯错误的大孩子，明明那么高大。若他是小熊，那他的耳朵一定是耷拉的，想到这里我突然捂着嘴巴咯咯地笑。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有汪泉，还有波纹在飘，他哭了，可我喜欢，我想溺死在他的眼睛里，“你放心，二少爷。”他好可爱，我忍不住踮起脚尖啄了一下他的脸。“这么好看的脸蛋，被我亲了不要钱吧？”我逗他笑。

　　“要钱......”他用袖子蹭眼泪，一只手把我捞过去，把我的头按在他颈窝，完了完了，我又要开始憋气了......我想死在这里。

　　他鼻音很重地嘟哝，“我抱廷一次，我给廷一两银子......”他咽咽唾沫换了口气，“廷亲我一口，得给我一千两银子。”

　　我捶他的背，他也很瘦，硌得我指节疼，“我就这么不值钱吗......”

　　“说别的没用，你还不起了，你得......”他啜泣了一下，“你得回来让我抱一千次......”

　　“嗯！”我不假思索，虽然我心虚。

　　他看我不穿鞋子，蹲下来拍我脚底的灰，每只脚都双手捂了半晌，他站起来，抱我起来放在他锦绣的布履上，我脚尖点在他的鞋上，像飘在云里一样。

　　这就是年少的那个夜晚，只有一个印在脸蛋上的吻，我们的爱情萌芽见证人是可爱的小野猫、野老鼠还有......木推车，我们的风景是他眼里的那汪清泉和闪闪的萤火虫。他还是塞给我了一大袋银子，他说白天的银子被人捡光了，这是他全部的零花钱，我收下了，我预感我会用得到。

　　再也没有那样的开心了，开心到我回了戏园子还在笑，甚至看见了小梅梅，我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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