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再见穆翰
想到穆翰，我还是笑了出来，笑完又想哭，我面朝窗外紧抿嘴唇，嘴角又勾起来。
孙尧在我身旁不发一言。
“去木鼓市政厅。”他单手抓过我后背的衣料，我直直地冲撞到他怀里，他另只胳膊勒住我的喉咙，下巴压在我的肩膀上，牙齿咬出咯咯的声音，“怎样你才能不想他，我告诉你了，你可别逼我把你锁在异国他乡！”
我双手拄在羊皮座椅上不停倒气，“怎样都……不可能！”
我随意呼撸把脸，蹭掉因闭气喷出的泪水，我揪下已经散乱的束发绳，甩甩头，“我理解你的喜欢......我也像你一样难过......我总是见不到喜欢的人......可至少我还待在你身边，你说我们两个，谁更惨一点。”
他托起我的脸，以拇指摩挲我的下巴，扳指嵌进我的皮肤。
“少说这种话。我更惨，不止一点点。”，他一字一顿地说。
在他的唇凑过来之前。
我赶忙伸手拥住他，安抚似地抚他的背，以躲开了他的脸。
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他的情绪缓和多了。
“一会别紧张......是，你可能不会在意谁拥有着怎样的头衔。”他单手拍着我的背说，“是总理一家，和特约的几个亲信的总长在市政厅一层举办的晚宴，没有邀请穆老爷，反倒邀请了穆翰，想必你也听说了，总理对他前所未有的重用。穆清一事后，穆府的地位摇摇欲坠......穆翰一会被安排坐在哪个席位，我也挺好奇。”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我不解。
“呵呵，”他笑，“你以为我在和你聊天呢？你的心上人现在踩在我的头上越战越勇，我挺期待他的表现的。”
“穆王府摇摇欲坠，不也有你的功劳......从前他对你没有戒备，你反倒杀了他哥哥。往后他对你如何，不都是你自找的。”我抱着孙尧的腰，平静地陈述事实。
“行，让我看看他的能耐吧。”他快速深吸口气坐直身子，胡乱搓了把脸，“我会让你看上我的。”
相对来讲，去新田艺馆学习的小姐少爷为数不多，孙尧接我下课到市政厅大楼，我们已姗姗来迟。好在总理秘书说总理一家还未到，让我们先入座，稍作休息。
我在门口迟疑，想见又不敢见的穆翰就要来了。
我与孙尧比肩走进一层宴会厅，每个座椅上都贴着姓名，他被总理秘书带领到正中央座位的圆桌，我被安排在紧邻正中央座位靠左的一群少爷里，尽管我认不全字，我还是望见了孙尧身旁座椅上贴的“穆”字。
穆翰还没来，我松了口气，与一桌的小少爷们颔首示意。
“好一个清秀俊美的少爷，您是舞蹈家佐津女士的弟弟吧？久闻您的美貌，百闻不如一见！”
“廷少爷与您的姐姐姐夫日后请多关照啊。”
“您好，您是我见过最英俊的小少爷了，能和您一座，看着真是舒心。”
我瞄着门口，心不在焉地拱手回应客套话。
“廷先到了啊。”一位穿着西洋西装、兜里精美地塞着叠成花状手帕的男人朝我走来，貌似敦厚，他厚实的大掌按在我的肩上用了点力道。
“您……”我刚张口就了然了，“姐夫。”，我笑。
“你姐姐去外地授课，不能来市政厅参加宴会，我问候了孙大帅，来跟你打个招呼。”他手中的高脚杯磕碰过我手里的茶具，抬抬手指，“我妹妹洁清也来了，坐在右侧一桌。”
我会意了，我点点头。
这个社会推崇“官本位”的思想，官员的权威与座次严格契合，内阁的更迭好似万花筒，大家多劳多得，更新换代极快、新秀又层出不穷。
两年时间内，如今在木鼓，十九岁的穆翰已经可以与三十而立的孙尧比肩而坐，怪不得近来孙尧反常地烦躁。
我的心打着鼓点，换了发型的我还好看吗？我气色尚佳吗？我的眼神与从前一般吗？我有被权贵之气沾染吗？......我低头抠着指甲，蓦地抬头，穆翰恰巧进来了。
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的宴会厅里，他远远地注视着我。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他看不出情绪地挪开目光。
我怔了怔坐下，指甲已经被我抠出血了。
尽管他炙手可热，他仍旧谦逊儒雅，右侧的一群年轻女眷兴奋地絮絮碎语。他眼中的光芒还是萤火，在觥筹交错的来往间跃跃欲试地跳跃。
他没再看像我的方向，对孙尧还是不卑不亢地恭谨。
我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听着席间的千篇一律的你来我往，抑制自己开始狂乱的情绪，茶盘里的凤梨酥被我吃个精光。
总理一家来了，入座便开始讲话：
“木鼓市作为港口城市，是国家财政问题的枢纽，财政与对外交涉不可分割。时人亦认为，“必略具外交手腕，可以议借外债，而又兼得武人欢心，则胜任愉快矣。从筹措军饷的能力、到笼络外交的谈判。在座的各位都是具有卓识伟伦的举足轻重的要员，必能使我国金融界良规成绩……”
宴会开始，举家前来的晚宴少谈政事，总理与中央座位的要员一一敬酒后，开始家长里短，总理向前走，将目光落在穆翰身上。
我低下头紧紧闭了下眼睛，耳朵像火车汽笛轰鸣的耳鸣。
“穆翰今年多大了？”总理笑着问。
“梁总理，我今年虚岁二十。”
总理哈哈大笑，“也没有个相好的姑娘？”
怕就怕是这句话……我攥住颤抖的另只手，心跳隔着衣服都能看见，死死低着头。
有人在看我，不止一两个，我感觉得到。
“回总理，相好这个事，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猛然抬起头。
总理又开怀大笑，“大好的日子，在座这么多千金小姐，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世也都可依托，不如说个太太给你，如今你是你们王府的顶梁柱，你正需要有个照应。”
我听得出总理的青眼有加，也明白了穆翰的刻意。
我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这一切。
不知哪位少爷起哄开始鼓掌，满宴会厅的掌声，像儿时戏园管教师傅抽在我脸上的嘴巴。
“那我说一位我印象深刻的姑娘看你乐不乐意，我的眼光还是蛮准的。”，总理开口，掌声停止。
“不瞒总理，其实我有位钟爱的小姐了，我对她一见钟情。”穆翰紧接着说。
“哪位？说来听听。”
穆翰深吸一口气，徐徐开口，“铁路部孟仰许代表的妹妹孟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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